“我去看看。”纳兰瑾轩沉吟了一会儿,说道。
他知道皇帝的伤势并不轻,甚至比他的还要严重,只是却没想到会到昏迷不醒的地步。
结果,他的手刚松开权若雪,他的臂弯处就被她挽了上去,侧头,对上她清亮的黑眸,“我和你一起去。”
“好。”纳兰瑾轩弯了弯唇,拉下她的手紧紧的攥在手中,牵着她往屋里走去。
看着那两人亦步亦趋的身影,饶是杨大夫活了这把年纪,也忍不住为他俩的腻歪感到脸红。
……
屋里,阳光从薄薄的纸窗中透出,已经七月的天气,房间里有丝闷热。
一进来,最先印入权若雪眼帘的便是躺在床上皇旁俊秀却苍白的眉眼,他身上伤了七八处,额头处是一层薄薄的汗珠,脸颊处有丝潮红。
权若雪走近,下意识的从怀里去掏手帕,一时忘记这不是自己的衣裳,怀里自己没有她的帕子,结果掏了个空。
她低头环顾四周,却没留意到纳兰瑾轩看向皇帝时复杂的目光。
恨也罢,怨也好,这一刻,纳兰瑾轩竟再有种通通烟消云散的感觉。
小时候,他在先帝膝下寄养的几年,表面上看去风光无限,暗地里,上至太后、公主、皇子下至小太监,谁都敢轻易的戏弄他。
一开始,他还会跟先帝告状,可在先帝愈发冰冷的目光里,他终于明白,在这座皇宫里没有一个人喜欢他的存在。
于是,他开始学会逆来顺受。
头两年,当时是太子的皇帝也跟着众人欺负他,后来,太子日发沉稳,性子渐渐变得温文尔雅起来,倒也没再为难过他,有时候还会悄悄的帮他几分。
那个时候的他,对皇帝在怨过之后是有过感激的。
再后来,太后与先皇欲让他去敌国当质子,而也就是在那时候,关于他父王是被先皇害死的流言在宫人们的嘴里流传起来。
那一刻,他对皇帝的感激统统化作了恨意。那是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这一切与皇帝无关,可他就是恨他,莫名其妙的恨。
在路上,他终于逃了出来,一路的追杀逃窜,他一个七岁的孩子竟然生存了下来。
阴差阳错,他去了边疆,那时他一身的伤,又冷又饿,浑身上下脏兮兮的,那时人们看他的眼神充满嫌恶,他只得一个人去了城外的破庙里。
也就是在那时,遇上了那个可爱的小女孩,她有着一双纯澈美丽的眸子,那是第一个看他的目光里头没有嫌恶的人。
哪怕他对她没有一句好话。
……
此去经年,也不知当年的小女孩可曾安好。
纳兰瑾轩曾在有了自己的势力后,派人回去找过,可是茫茫人海,当年的小女孩早成长成大人模样,上哪里去找?
当他自己开始着手调查父王的死时,才发现里头迷点重重,但这些与先帝太后却着实没有关系,可是因着在皇宫那几年的遭遇,他对皇室里的人,真心喜欢不起来。
直到,这一次,皇帝不顾自身安危的救了他。
纳兰瑾轩怔怔的站在原地,盯着皇帝昏迷的模样看了好久。
身后有些动静传来,他这才如梦初醒,垂下眸子,掩去自己眉眼中的复杂,他转过头。
正好看到,权若雪从屋外端了盆凉水进来。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忆起了往昔,纳兰瑾轩竟忽然觉得,权若雪的这一双清澈如琉璃的眼睛竟与记忆中的那个小女孩非常相似。
这边,权若雪却丝毫没有注意到纳兰瑾轩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将手中的盆放下后,她捞起盆里的布巾,拧干。
往床边走去的时候,纳兰瑾轩忽然伸手截住了她,权若雪抬眸,纳兰瑾轩已从她的手中接过布巾,自顾自的朝床边走去。
他坐到床边,神态有丝漫不经心的替皇帝擦掉额头的汗珠,看着他的动作,权若雪没有出声,只静静的站在一旁,唇角渐渐挽起弧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