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梨有种果然如此之感,她闭了闭眼沉声打断唐母的话。“是我的意思,他们是听我的话才不让你进去。”苏梨直视真唐母的眼睛,“那是我的厂子,是用我的嫁妆开起来的,和唐家没有任何关系,请你不要再为服装厂费心了。”最后一句话苏梨说得语气特别重。唐母听了反应也很激烈,“什么叫和唐家没关系,苏梨,你是我们唐家的媳妇,人都是我们唐家的啊。”她满脸不敢置信,“你知道你说什么吗?”她双手拍打着大腿,满脸沉痛坐下,“我就知道你,我就知道你心会大的!”“哎呦,这叫什么事呀,还厂子是你的和唐家没关系…怪不得不让我进厂里,原来是你存了独占的心啊!”“造孽啊,当初就不该让你来读书,这才多长时间,你就连基本的做人儿媳的标准都忘了!”苏梨忍无可忍,“够了。”唐元宵回来唐母依旧是那个唐母,一点没变。甚至因为苏梨这个儿媳脱开她的掌控,而变本加厉。她在村子里天天听着大家说苏梨的服装厂多赚钱,听着大家羡慕她家有钱,各种羡慕嫉妒的声音。大家恭维她,不死心的又一个个找她,希望能跟着干活赚钱或者能进厂。她这短短时间里,听了这辈子都没听过的好听的话,可除此之外,各种酸化难听话也听了个遍。因为她说不上话,帮不上忙,村里人当着面说好话,背后就说他们唐家坏话。说什么忘恩负义不照顾村里人,应该把他们赶出杏花村,说唐母没用,连个儿媳妇都管不了,服装厂那么赚钱,她却还是过着以前的苦日子,连件新衣都舍不得添。“再有钱又怎么样,搭上不孝顺的儿子不孝顺的儿媳,也是白搭,还不如我们呢?”“可不么,以后老了走不动了有没有人管都不知道,怕是死了都没人抬。”“苏梨那是什么人,能安心守着唐家吗,心怕是早就野了。”“人可是大学生,心又黑又狠,怕是绿帽子都不知给唐家戴了多少了。”这些恶毒的没有底线的言论,让唐母听了个够。原先她还能进去厂里管人,虽然还是没得一分钱,可是到底不一样。她也是老板,她能管人,她有用,可不像村里人说的那样。唐母神气没多久就被打回了原型,和她看不上的苗凤花和苏旦一个待遇了。唐母哪能接受这样的现实。可无论她怎么威胁怎么说,她还是没能进去厂子里。自此后,村里不止背地里说了,连当着她的面都说了。唐母异常痛苦。家里空荡荡的就她一个人,白天夜里想着大家说的那些话,想着苏梨之前的态度,她挠心挠肺的,整夜整夜睡不着。睡着了也是做苏梨又和人不干不净了,或者服装厂被苏梨霸占的噩梦。唐母忍了又忍,最后再忍受不了,一个冲动拿着包裹就来了。她一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凤城县,大半辈子了连凤城县就没出过,乍然出这么远的门,还是坐火车,一路那个心力交瘁。本来就是带着兴师问罪和看住苏梨而来的她,想不到噩梦竟然成真了,怎么能不生气不震惊。“苏梨,你又吼我!”唐母捶打着胸口不让自己晕过去。“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婆婆,还够了,我才说了这么几句,你…”“造孽啊,汤圆啊,你怎么看的你媳妇啊,你看看她,还服装厂也是她的,和唐家没关系!”“她这是翅膀硬了要飞了啊,昨晚我就看出来了,看见个男人就对着人家笑,还想夜不归宿,我们唐家是造了什么孽啊…”离开杏花村离开唐母,眼中慢慢有了年轻人光彩的苏梨,看着唐母,眼中越来越沉寂幽暗。好不容易多出来的该是十九岁有的那一点鲜活,慢慢从她身上流逝。苏梨就感觉自己像是被放飞的风筝,在天空中翱翔了几圈,正想飞得再高些时,却被人狠狠扯下。扯到地面,扯到现实。什么抛开一切只看唐元宵这个人,原来不过是她妄想。苏梨找到一个唐母说话的空隙,插嘴说了一句。“我先走了。”苏梨背起包,就要出去,却被唐母死死拉住手。“你要去哪?苏梨,你没听我说话吗?你是不是当我不存在啊?”唐母颤抖着手指着自己,“我再怎么也是被你婆婆啊,苏梨,不管你多大能力有多大一个厂子,不管是是不是大学生,我都是你婆婆啊!”“我不说你要多孝敬我,可你怎么能最基本的尊敬都不给我,尊老爱幼你都做不到了,我的话你一点不听了是不是?”唐母声音颤抖,“苏梨,我以前对你那么好,当你是亲闺女一样疼啊,可现在你看看…我真是白疼你了!”苏梨的手骤然捏紧低语,“我不需要。”她宁愿唐母以前没疼她没做过那好婆婆,前世因为唐母疼过她,后来忽然变脸变得那么可怕残忍陌生,她才更痛苦更恨。想想刚嫁过去时她多感动,当她亲妈一样孝顺,结果呢?还不如一开始就和苗凤花一样,一开始就做个恶婆婆呢。“你放手。”苏梨的手被唐母干硬的手抓得生疼。她低声再次开口,对唐母她已经说不上失望不失望了,不管她做出什么,她也不会意外。“我不放,苏梨,你不能走,我今天怎么也不能放你走,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今天要这样走了,我明天就找你们学校领导评评理,看他们是怎么教育学生的,如果是这样教你的,那还不如不要去了。”唐母的脸因为用力生气而通红,眼睛也微微凸出,死死抓着苏梨不放手。她怎么能放手,之前做的噩梦都要成真了。她这个做婆婆的就要完全管不了苏梨了,什么都失去控制了,她怎么能安心怎么能放手。“你今天哪也别想去。”苏梨看着唐母有些扭曲的面孔,心里冷静得可怕,她伸手,用力将她的手指头一个个掰开。“你已经不是我婆婆了,若不想看你儿子毁了前途,你就放开让我走。”苏梨将她的手掰开用力抓住不让她动。“若是你不怕你儿子前程受影响,你就继续,我奉陪到底。”苏梨语气平静无波。唐母却被她的话还有动作气得差点没晕厥过去。“苏梨,你怎么能这么毒,当初就该把你沉糖,把你沉糖!”苏梨听到沉糖两字,瞳孔猛地一缩。“沉糖…呵呵…”苏梨嘴角一扯,“我得告诉你,我和唐元宵早就已经…”苏梨嘴里最后的‘离婚’两字,被猛地推开的门打断。风尘仆仆胡子乌青消瘦了一圈的唐元宵站在门口。苏梨回头看到他,嘴里的话没继续说出口,可眼底的沉寂悲哀却几乎将唐元宵淹没。唐元宵差点没喘上气。他听到了。他听到了他母亲嘴里的…沉糖,以及苏梨的未尽之语。巴掌母亲来了,本该是意外惊喜,可唐元宵却入赘冰窟。他仿佛又回到了杏花村苏梨被冤枉通间的那时候,眼前的唐母也和那时候偏执疯狂的唐母重叠。那么陌生。“汤圆,你终于回来了,你要再不回来,就看不到你妈了…”唐母朝着唐元宵扑了上去,拉住他胳膊哭诉。“妈,你别哭,被闹。”唐元宵用尽力气沉声说道。唐母怎么能做到。她怎么能听见,她都要气死伤心死了。她拉扯着唐元宵的胳膊继续哭诉,“…汤圆你听到苏梨刚才说的话了没,她威胁我…”“我当初对她多好啊,当亲闺女一样疼,没打过骂过她更没说过她一句重话,村里那些婆婆怎么挫磨媳妇的,我从来没那么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