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之间,军营里情况发生异变。花翠也不哭了,赶急穿上温知返的衣袍,将他拖了出来,把匕首搁在他颈上,威胁他收回成令。温知返冷笑:“既然你说我要了你的身子,那你就是我的人,怎敢做出吃里扒外的事?”他不怕死,只管要人强攻山顶,并捉拿李景卓一队人。军营立时爆发一场恶战,遭践踏、被杀戮者不计其数。乌尔特族凭借高超的马术,偕着李景卓跑向了山顶,围在了李培南所在的石洞外面。李景卓一见李培南的面,叹道:“父王来迟了,好在能帮你退敌。”李培南却扭过脸,撇向了火把照不到的那边,脖颈露出一截极为白皙的肤色。李景卓细心瞧了一下,突然失声唤道:“小冰!”“李培南”转过头,微微苦笑:“果真骗不了王爷。”她的眉眼与李培南生得相近,由于吸食了苗蜡尸毒,容颜停留在二十五六年岁,她与李培南年纪差不了多少,再经吴仁巧手一扮,确是再见京城,空城。最先攻进皇宫挟持一众文臣武将、后宫嫔妃的人是非衣。非衣留在北理国一年,平时训练士兵骑射。他与李培南有约定,待到时机成熟,他需带领从外公手上借来的十万骑兵,再加上原世子府降卒一共十三万人马,冲着华朝皇庭杀来。李培南早在一年前的犯关之战中,将亲信兵力三万人拱手送与他,其目的就是要他助力成事。非衣接到李培南的传信,驱动大军赶往华朝,正值华朝人马结集完毕后开赴西疆之时。华朝皇庭只余三千羽林卫,背后是整座空城,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非衣先派太上皇在位时的老臣进宫去劝降,再转告羽林卫,不久后就有两支更剽悍的蛮夷军攻来。听闻星夜兼程赶来的李家盟军是左州、白木州总兵府时,羽林卫不得不放弃抵抗,纷纷缴械投降。只因那两支人马,上了战场向来嗜血残忍,车战马战冲杀起来所向披靡,连以前坐镇首县的李培南,都不愿轻易去捋他们的虎须。不久前,两州人马为抢苗蜡族战利物资而厮杀,其剽厉风骨、惨烈战况传回皇庭时,也引得皇庭无端慌乱几分。如今两州人马,伙同李培南二十万骑兵一齐从西疆涌来,怎能不让孤城空朝恐慌。非衣不费多大力气就收服了整座皇庭,出乎众人意料的是,他并没有拥兵自立为王,而是等着父王及兄长一行人归还。虽说皇权本就是李家人所放,但真正攻克到朝堂时,非衣却不得不考虑众臣子的颜面。祁连太后见运势已倒,将她新立的傀儡小皇帝留在后宫中,封闭了宫门,打算以死抗争。其余未降的文臣武将,只得层层坐在宫殿外,用肉身结成屏障,也在无声抗议非衣的逆行。非衣料想到了太后的应对,随军带来了祁连雪。掌灯后,宫苑内外悬挂素纱灯笼,祁连雪不惧黑,屏退随侍,一人进入宫殿面见太后。太后的容貌瞧着已经衰老不少。盛年失夫、暗慕皇叔芳心空许、幼子夭亡、宫廷倾轧、家族指责……她经历了种种艰难,缺乏能支撑她度过困厄的臂膀,惨淡结局怎能不让她心伤。聪慧的祁连雪是朵解语花。她在太后寝宫留宿一晚,尽是给太后讲解北理国的趣闻,谈及北理的女子活得自在洒脱,无需背负过多的责任。还有一只只的白熊,会在冰河上游结队走过……太后最后懂了祁连雪的话,叹道:“小雪劝哀家放手,去北理散散心,哀家细心想想,也确实没精力再去角逐宫闱了,不如依了非衣的意思,退位让贤,去享清福。”不管是宫廷倾轧导致心倦,还是无力抗争现有的局面,从第二天起,祁连太后就以新帝名义放诏下去,将皇位交付给了镇南王李景卓手上。她听从非衣的安排,坐上凤辇一路风光地移居华丽庄园中,带着养子过起了清闲日子。非衣不曾亏待她,赠予丰厚财物。再承诺待父王归廷,另有封称及赏赐。第二个赶回京城带兵严阵以待的人是李培南。他将两州总兵府人马留在城外,自己的亲随军摆在城门内,手提蚀阳走进皇宫。文武百官一见他冷着眉眼登殿,全部降服。温知返带着朝廷残余的人马,共计十八万人堵在京城外,与两州总兵府的军力对峙。双方争战一触即发时,被绑作俘虏的花翠在车里拼死劝谏,向温知返细数这场战一旦打下去,即将所引起的种种弊端。温知返心知乾坤已经易主,朝廷人马心存胆怯,真正打起来,他们不见得能讨到好处。太后、幼帝已退位,他若执意再攻占京城,不仅师出无名,而且显得别有祸心。他觉察到大势已去,只得唤副官转交出帅印和令牌,自己带着本部人马返回闵州卫所中,等待朝廷随后的处置。花翠瞧瞧身后巍峨的京城,拍拍裙上灰,又爬上了温知返的马车。温知返面色倦怠,正掩着书闭目养神,她冲他一笑:“你那儿还缺个厨娘吧,我与你同去。回头安子找来,还能认个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