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土地凸起长长的一条,慢悠悠朝人群钻来。楚禾摩挲下巴:“怎么看着不像蚂蚱呢。”一截圆滚滚的巨物从土里钻出来。楚禾默默收起锅和油。大意了,这没蚂蚱,是蚯蚓。正常蚯蚓小小一条,一见光就往土里钻,怪可爱的。类生命体形态的蚯蚓体型像蛇,数量一多,看得人头皮发麻。没等人有反应呢,“蚯蚓”们齐齐做尖叫状,一脑袋扎进土里不见了。刀都没来得及拔出来的队员们:“……什么情况?”齐维生蹲在被类生命体钻出个小小坑旋儿的地上往下挖,还真被他挖出一条没有钻太深的蚯蚓。蚯蚓那说不上是头还是腚的圆圆尖端摇晃,玩命往地里钻。小少年好奇心起:“据说蚯蚓竖着切,一条能变两条。”他揪住蚯蚓一头使劲往外拔,成功将这个倒霉蛋揪成了两段。半截蚯蚓瘫在地上蛄蛹蛄蛹,不断有碎土被吸纳进它残缺的身体,又成了长长粗粗的一条。齐维生:“真好玩。”楚禾按住他蠢蠢欲动的手:“等它数量足够多,就指不定谁看谁好玩了。”暂且看不到蚯蚓的攻击性,护卫队一面警戒一面派出风系队员搜索最近的城市在哪里。楚禾身为厨子,饭还是要煮的。她重新支起大锅,舀两碗米再加点菜叶,清汤寡水这一顿已然是护卫队过往出征时的最高伙食配置。如今她从十二区赚来不少,能保证大伙每顿都这么吃。风系队员陆续折返,周围共有三座城市,两个是中等规模,一个应该是发展还不错的镇子。镇子上肯定没有机场,但却有可能遗留其他生活物资。好不容易来一趟,路巽决定雨露均沾,今日先从镇子入手。镇子离得最近,飞行器无需起飞,沿途滑行即可。等众人都登上飞行器,土里那些“蚯蚓”才重新冒头,眼巴巴目送这群不速之客离开。楚禾隔着窗户看得稀奇:“不是说类生命体对活物都有攻击性么,为什么它们巴不得离我们越远越好?”路巽也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另类的类生命体,稀奇之余将这事上报给城区,为类生命体搜集更详尽的数据。镇子建设得像一座小型城市,高楼林立,商业街区装点得特有现代感。由于人少,路巽没让队员过度分散,只拆成三支小队沿同一区域的不同街道进行搜索。楚禾和齐维生照例不听指挥,钻进商业街去洗劫店铺。明确金银珠宝仍有市场,楚禾很兴奋地把整个金店都给端走,分量实在有点重,她搞来个带轮子的铁架床当手推车。有了搬运的交通工具,楚禾看见什么都要拿点。衣服鞋子是刚需,日用品品牌店里每一样都是生活必需品,大牌包包饰品不再具有曾经的品牌附加值,但跟金银一样,都能在她坑人的过程中起到出其不意的作用。尤其那些真皮材质,食物匮乏时也不是不能啃上两口。齐维生才学了一堆机械理论,对橱窗里的各式模型眼馋不已。可这东西比楚禾拿那些更没用,从来都不在护卫队的搜集范畴里。楚禾撬开橱窗玻璃锁让他随便拿:“这都是等比例缩小的仿真模型,多好的机械教学用具。”说到教学,楚禾将目光锁定在商场二楼的半开放式书店上。书籍偶尔会在护卫队的目标列表上,毕竟很多专业知识没了传承人,只能靠书本上的记载来摸索实践。那些基础教学课本倒是从来没有城区搬运过。楚禾嗅到了浓浓的商机。书店是所有人类聚集区在遭遇危难撤离时绝不会踏足的地方,所有书籍保存相当完好。楚禾和齐维生先搬教学课本,再搬科普常识,最后来几摞惊险刺激的小说——人们生活过于枯燥,看书是个不错的消遣。齐维生是高考后第一个撕课本的毕业生,这会儿却对每一本书都爱不释手,淡淡的油墨味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令他产生自己已然回归现实生活的错觉。楚禾没跟他提“看见”老头的事,没影儿的事说了只会勾起小少年想家的情绪,万一他搞点危险的实验把小命玩进去就不好了。~路巽想过他俩会搬一堆“用不上”的物资,却没想到他们会推出两架垒得像城墙的铁架床。路巽抬头仰望:“这是你预备的做饭柴火么?”楚禾把一本小学科普教材拍他脸上:“这是让你们告别文盲的第一步。”路巽:“……我上过小学。”楚禾:“那给你换一本大学科普?”路巽:“……”镇子交通发达,正规公交和满街乱窜的小面包应有尽有。护卫队也不管最终能不能把所有车辆都带走,现阶段能开动的车辆全部集中到一处,由专门的队员统计油量,计算每辆车的油耗,从中挑选适合开走的车辆。楚禾百无聊赖,等确认哪辆车要带走便把书籍先搬上去,然后坐在街边上琢磨今晚在哪过夜。天色已然擦黑,从镇子到最近的城市最少要两个钟头,到地方后还要先确认是否安全,倒不如今夜就在镇子上驻扎。飞行器门窗新做了密封,可以大幅削减类生命体嗅到内里气味的概率。前提是飞行器里不能有人。路巽把飞行器放置在镇上最大的广场,方便起飞。要开走的车辆也都集中在附近街道,跟飞行器隔开一段距离,这样就算有类生命体循着气味破坏车辆,也不会想到去攻击铁疙瘩一样的飞行器。广场旁边有一家十几层楼高的酒店,已经有队员进去检查过,确认安全。酒店貌似有独立的发电装置,在镇子普遍停电的情况下,电梯居然还能够运行。队员们可不敢乘坐,爬楼梯上到二楼。二楼远离地面,一旦有类生命体在镇子上出没,队员能有足够的反应时间。二楼又不算太高,万一被类生命体堵在屋里,跳窗也不至于受伤。路巽去酒店仓库找来消毒水洒在一楼,抹除活人气味。众人惬意地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很快沉睡过去。楚禾分到一个单间,有床有沙发有独立卫浴,可惜没水。她在大床上滚了两圈,决定要把这套被褥搬走——她受够小黑屋的硬板床和压死人不偿命的不保暖破被了。许是今日收获颇丰,楚禾那颗兴奋的心怎么都平静不下来,在又一次入睡失败后,楚禾决定不再难为自己,起身去走廊里溜达。出于安全考虑,住人的客房都没有锁门,房门虚掩着,两边走廊的门用绳子系住把手,这样有东西要进二楼的话就会发出声响,队员们也好有个反应的时间。绳子一刀就断,不会耽搁撤退的节奏。楚禾想象自己是个贼,蹑手蹑脚在走廊里穿梭,走完一圈觉得不过瘾,又把自己代入成类生命体。她学着“蚯蚓”那样前后左右转动脖颈,乍看上去怪瘆人的。就在她走到走廊拐角尽头,准备调头往回走的时候,紧贴走廊门内侧的电梯门悄无声息打开了。猫在黑暗里的楚禾敏锐地捕捉到电梯透出的光亮,迅速蹲进门边视野死角的拐角里。电梯里的光亮投射在地上和对面墙上,勾勒出许许多多蚯蚓样式舞动的影子。楚禾心里咯噔一下,还以为是蚯蚓尾随护卫队进了镇子,要上演一出深夜偷袭。她万万没想到从电梯里蛄蛹出来的居然是一簇绿油油的藤蔓。楚禾屏住呼吸凝神细看,越看越觉得这玩意眼熟,好像是酒店一楼种植的盆栽?上楼那会儿没觉得特别,现在回想,这么多年没人打理过的室内盆栽还好好活着,确实很不正常。藤蔓犹如个巨大的触手怪,在走廊门上摸索一阵,最细的几条藤枝勾住门把上的绳子,熟练地将其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