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我去。”楚兆年说。“可是那边堵车。”“带我去。”他低声重复道。车主从后视镜对上帅小伙的眼神,瞬间感觉自己掉进了严寒冰湖,打了个颤忙说:“好,好。”新城大道确实如电话里所说,完完全全堵死了。楚兆年没有半点耐心,直接拉开车门,跑出去,门都忘了关,留下车主独自坐在寒风中一脸懵逼。j公司的门口围了很多人,因为离马路太近,警戒线拉了好几圈,还是有源源不断的人打开车门走下来围观。楚兆年挤进人群,将高领毛衣往上提了提,勉强掩住口鼻。“看身形很年轻啊,这么想不开。”“别看了,全是血浆,好可怕。”“救护车来了。”“没用的,摔成这样,指定咽气了。”“医院过来宣告死亡吧,之后直接就能拉火葬场。”楚兆年一点一点挤到前面,多听一句唏嘘,心便会凉上几分。他不愿意去设想,但他的心几乎确认了。“卧槽,他们说是梁渔。”“咚!”犹如天降冰雹,直接砸中脑袋。不会的,楚兆年默念。“不能吧,他还挺乐观的啊。”是啊,他这么乐观,这么可能会是……楚兆年拨开最后一重人群的手有点抖,远远的,隔着警戒线,看见跪地的白大褂医生摇摇头,白布就缓缓盖上。在完全覆盖之前,楚兆年骤然冲进警戒线。“喂,你干什么?”“他是我朋友。”刚越进来,他就不动了,离尸体远远地站着,失神似的,重复道:“他是我朋友,他是我朋友。”“先生,请你退到警戒线外。”“我说了,他是我朋友。”楚兆年的声音异常冷静,可没有一个人觉得他精神正常。人群中陆陆续续有人举起手机,“那个是不是……”欲言又止,互相对视一眼,答案都在眼底。“他不会是吸了吧?看起来怪怪的。”“我看十有八九是。”“我去,你们快看梁渔微博。”“兄弟,这个梁渔是谁啊?怎么上热一了?”楚兆年在逐渐沸腾的人声中稍稍清醒,很快掏出手机。梁渔遗书,在热搜上爆了。楚兆年被赶出警戒线,身边对着自己的镜头越来越多,但他躲不开,也不想躲,就站在闪光灯下,点开了那条微博。与此同时,周边此起彼伏的声音更加多了,“好惨啊,娱乐圈的水好深。”“靠,这已经不仅仅涉及娱乐圈吧?暗网,这是犯法吧。”“所以梁渔和八次方都是受害者?八次方简直是无妄之灾。”“妈的,赶紧立案调查,最好把那些有钱人都查一遍。”“这件事,最惨的就是梁渔,他的秘密分明已经出太阳了,为什么感觉这么冷。光洒下来是阴恻恻的,好像铁了心要冻死楚兆年。他站在人来车往的路边,看着殡仪车来把梁渔带上,又久久注视着殡仪车离开的方向。他的手机屏幕亮了,熄灭,又亮又熄灭,好多乱七八糟的电话打进来。他才接第一个就挂了,因为那边问:梁渔真的死了吗?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像死了,又好像没死,或许还活着。久到围观大明星的人都不耐烦了,突然有一道身影,闯进人里把楚兆年一下搂进怀里,“我来了,我来了,对不起。”向延序撑着伞,将所有目光抵挡在外。楚兆年没有什么表情地睨他一眼,嗓音干哑:“不要说对不起。”他讨厌听见对不起,不论是谁说,不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我们回家。”向延序揽着他,将大衣敞开,尽量用体温捂热对方,一步步破开人群。“想哭就哭吧。”上了车,向延序抱起楚兆年,将脑袋往自己肩上放。楚兆年没哭,甚至一滴眼泪都没流,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异样,只是反应很迟钝。向延序看着心里难受。但其实,他自己对“死”更忌讳。而梁渔的死太意外了,生命总喜欢在一瞬间流逝,死去的人没有感觉,而活着的人却要承受千倍百倍的痛苦。他懂那种感受,他比谁都懂。人很脆弱,尤其在死神面前。死亡让人勾起很多不好的回忆,但向延序必须要表现得成熟稳重,因为他还需要安慰和照顾爱人。“冷不冷?”他把羊毛大衣的边边角角全塞到楚兆年身下,保证密不透风。一边做动作,一边心里责怪这家伙穿件毛衣就跑出来,肯定要生病。想罢,便伸手将车内温度再调高一些。“不冷。”楚兆年突然说,向延序懵了一下,才意识到,对方在回答刚才的问题。回到家,地暖自动开启。楚兆年走在前面,向延序随后转身把门关上,过程不过短短几秒,听见“咚”一声巨响。向延序立刻回头,楚兆年直挺挺地倒在地上,面色苍白,没有一丝生气。“楚兆年。”向延序猛地跪到地上,脑子在一刹那变成空白。很快,他抱起人,耳朵贴住胸腔。心跳声不强烈,但也不至于微弱。他当即立断,重新打开房门,开车去医院。……楚兆年隐隐约约感觉自己像在渡劫,先是被拉到寒风中冻几个小时;接着好似掉进堆满细针的深坑里,浑身上下都扎出针眼;再然后又被放入波涛大海中的一叶扁舟上,海浪汹涌,好几次险些被淹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