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德斯科拉达病毒真的富有智慧,具有一种语言,可以传播信息,将行为模式从一个病毒传递给其他许多病毒,那么,安德――其他任何人――还有什么希望取得最后的胜利?从长远的观点看,德斯科拉达病毒很有可能是适应性最强的物种,它最有实力征服星球、消灭对手,它比猪族比虫族比任何一颗有人类定居的星球上的任何一种生物都强大。那天夜里,他就是带着这桩心事上床的,甚至在和娜温妮阿做爱的时候,也想着这桩事,弄得娜温妮阿感到需要安慰他,仿佛肩负保护一个星球重任的是他而不是她似的。他想表示歉意,但很快就觉得这无济于事。为什么要倾诉自己的烦恼来增加她的烦恼呢?
&ldo;人类&rdo;倾听了安德的话,但他对安德问他的问题不敢苟同。保持沉默吗?那可不行,因为人类正在创造也许会改变猪族生命周期的新病毒。哦,&ldo;人类&rdo;不会告诉未成年的雄雌猪仔。但他可以――而且打定主意要告诉整个卢西塔尼亚星上的父亲树。他们有权利知道情况,然后商量怎么办。
黑夜来临之前,每一座树林里的每一棵父亲树都知道了&ldo;人类&rdo;得到的信息:人类的计划,以及他对人类的信任度的估计。大多数父亲树都同意他的观点――目前我们还是让人类继续他们的计划吧。但与此同时,我们要密切关注事态的发展,并且对人类和猪族可能会交战未雨绸缪,尽管这是我们不希望看到的。我们没有战斗力,没有希望获胜――但也许,在他们对我们大开杀戒之前,我们能够找到一条生路让自己的一些人逃命。
于是,在天亮之前,他们就与虫族女王一道制订了计划,做好了安排。到第二天夜幕降临之前,建造一艘星际飞船以便逃离卢西塔尼亚星的工作,便开始了。
第七章贴身女仆
真的,在过去,当你们乘坐星际飞船前往许多星球定居的时候,一直可以相互交谈,就仿佛同在一座森林似的。
我们设想你们将来也是一样的。新的父亲树一旦长成熟,就会与你们同在。核心微粒连接不受距离的影响。
可是,我们会被连接吗?我们不会携带树木航行。只有几个兄弟、几个妻子以及一百个小母亲繁衍后代。航行至少要持续数十年。他们一到达目的地,最好的兄弟将被送去转化成第三种生命,但至少需要一年第一棵父亲树才会长成熟,可以繁殖幼树了。那棵新行星上的第一棵父亲树怎么知道可以同我们讲话呢?如果我们不知道他在何方,怎么能够招呼他呢?
清照的脸上汗水长淌。她弓着腰,汗珠沿着脸颊、眼睛往下滚,淌到鼻尖,又从鼻尖滴到稻田泥水里,或者滴到刚刚长出水面的秧苗上面。
&ldo;真人,你为什么不擦擦脸呢?&rdo;
清照抬头瞧是谁在附近跟她讲话。通常,陪同她参加义务劳动的人都不在她附近干活――与一位真人待在一块儿,他们感到紧张。
说话人是一位姑娘,比清照还年轻,大概只有十四岁,体形长得像男孩,头发剪得短短的。她用坦率、好奇的目光望着清照。她显得很大方,没有一点羞涩感。清照感到奇怪,并且有点不快。清照的第一个念头是,不理睬那姑娘。
然而,不理睬那姑娘会显得傲慢,那无异于是说,因为我是真人,所以有人跟我搭讪,我不屑于回答。谁也不会想到,她之所以没有回答,是因为她一心想着韩非子大人交给她的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要分心想别的事情,几乎是痛苦的。
于是,她回答了――用问题回答:&ldo;我为什么要擦脸呢?&rdo;
&ldo;难道不发痒吗?汗水不是在往下滴吗?难道汗水不会滴进眼睛,刺痛你吗?&rdo;
清照埋头干了一会儿活,这次她有意识地感受了一下。的确发痒,眼睛里的汗水的确刺痛。实际上非常不舒服,烦透了。清照小心翼翼地伸腰站直――此时她才感觉到腰酸背痛,一改变身体的姿势,背就不听使唤。
&ldo;是呀。&rdo;她对姑娘说,
&ldo;又痒又疼。&rdo;
&ldo;那就把汗擦掉吧。&rdo;姑娘说,&ldo;用衣袖擦。&rdo;
清照看了看衣袖,已经被手臂的汗水湿透了。
&ldo;擦有用吗?&rdo;她问。
这一问,姑娘反倒发现自己想得不周到了。她若有所思片刻,然后用衣袖擦了擦前额,咧嘴笑了:&ldo;是呀,真人,一点用也没有。&rdo;
清照严肃地点了点头,再次弯腰干活。只是现在汗水的痒、眼睛的刺痛、腰酸背痛,这一切烦扰对她一下子显得更厉害了。不适感使她暂时不想心事,而不是加重了她的心事。这位姑娘,不管她是谁,指出事实,反倒增加了清照的肉体痛苦――不过,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姑娘使清照意识到自己的肉体痛苦,反倒将她从心事的敲打折磨中解脱了出来。于是,清照笑了起来。
&ldo;你在笑我吗,真人?&rdo;姑娘问。
&ldo;我在用自己的方式感谢你。&rdo;清照说,&ldo;你解除了压在我心头的一个重负,哪怕是短暂的片刻也好。&rdo;
&ldo;你笑我,是因为我告诉你擦额头的汗水,可是那没用。&rdo;
&ldo;我说我不是笑这个。&rdo;清照说。她又站起来,望着姑娘的眼睛,&ldo;我没有撒谎。&rdo;
姑娘显得窘迫――但照理说,这还远远不够。当真人使用刚才清照的口吻说话的时候,其他人就会立刻鞠躬致敬。可是这位姑娘只是倾听,斟酌清照的话,然后点点头。清照只能得出一个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