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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小的时候啊,跟我其实并不亲近,只爱黏着她妈妈,也知道她妈妈才是天底下最疼她的人。」闻言,徐星光反应很淡然,像是并不在乎她童年时代,被徐庆年和徐奶奶偏见的那些往事。但霍闻安眼底的笑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我是真没想到啊,活了一辈子,到头来在这个家里,只有星光把我当做亲人。」徐庆年悲叹道:「我心里有愧啊。」霍闻安原以为,徐星光之所以会这样敬爱徐爷爷,是因为徐爷爷对她颇为宠爱,值得她这样对待。倒是没想到,徐爷爷从前竟还嫌弃徐星光是个女儿身。但老人家能意识到自己的错处,也算是对得起徐星光的付出。徐星光注意到霍闻安的情绪有所转变,对爷爷的态度似乎没有先前那么尊敬热情了,她没说什么,但心里却觉得熨帖。霍闻安还真是把她放在第一位。霍闻安听徐庆年絮絮叨叨讲了半个小时,便找了个借口打算回去了,他说:「徐爷爷,我最近养身体不能晚睡,就先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诶,好。」琳琳姐推着徐庆年上楼,但说着要回去休息的霍闻安,却没有起身离开。徐星光收走茶几上的水杯,端去厨房清洗。霍闻安跟着走进屋,他帮徐星光洗杯子,低声说道:「都说隔代亲,但你小时候,徐爷爷对你并不亲近。他现在这个样子,在徐庆年那里怕是不受待见的。能跟着你来仓山镇休养,他还真是有福气。」「怎么,你在为我打抱不平?」徐星光将水杯挂在架子上,抽了纸巾递给霍闻安。霍闻安边擦手,边说:「他不值得你这样对他。」徐星光则说:「我知道,他虽然不是一个对我宠爱有加的好爷爷,但他也没有想过要出卖我,利用我。他对我,充其量只是忽视的态度。」「可我们毕竟是一家人,我再不管他,他会烂死在那个腐臭的房间里。」想到霍闻安并非他母亲的亲生孩子,而是她从医院里偷回来的孩子,徐星光便问他:「霍老板,如果生病的是你母亲,你会管她吗?」霍闻安毫不迟疑地答道:「不会,我会恨她一辈子。」闻言,徐星光倒也能理解霍闻安。毕竟,他本可以在亲生父母的身旁幸福长大,却被霍母偷来,藏在这仓山镇过了一辈子。这一辈子,还过得这么凄苦。霍闻安从徐星光家离开时,是夜里九点钟。徐星光送走霍闻安,正准备锁院门,就看到修车店的谢叔开着摩托车,从镇尾的方向回来。徐星光礼貌地问候了一声:「谢叔,这么晚才回来啊?」「是啊,今儿是我妹子生日,我上她家吃饭去了,刚回来呢。」谢叔的妹子嫁给了一个养龙虾的农户大叔,家里离仓山镇不算远,骑摩托车的话,二十分钟就能到。谢叔突然停下车,他跨坐在车上,笑着打趣徐星光:「刚才从你院里出来的,是阿醉吧?还说你们只是朋友呢,哪有异性朋友这么晚了,还在女孩子家里逗留的?」不等徐星光解释,谢叔又说:「阿醉这孩子,最讨厌的就是没有边界感的人。他读初中那会儿,但凡跟哪个女孩子说句话,他妈就会打他。他这么晚才从你家出来,这不明摆着是在告诉全镇的人,你俩是一对嘛。」闻言,徐星光眉头一皱。听谢叔这话的意思,是说霍老板的妈妈经常家暴他?徐星光突然想要好好了解下霍闻安的过去,她索性走出院门,在门槛上坐了下来。「谢叔,不忙的话,你跟我仔细说说阿醉的过去呗。」谢叔下意识就要说霍闻安的往事,但张开了嘴巴,又露出了犹豫之色。见状,徐星光便说:「谢叔别紧张,我知道阿醉杀人坐牢的事。」闻言,谢叔这才放松下来。他把摩托车挪到徐星光家的院门下,坐在车上,低头望着徐星光,絮絮叨叨地说起了霍闻安的过去。他说:「阿醉是咱们镇上最聪明,也长得最好看的男孩子。这要是搁在寻常人家啊,做父母的不得骄傲死?可他妈是个怪人,他妈似乎见不得他好。」「我记得,阿醉小学毕业那一年,是他们那一届毕业生中,唯一一个做对了附加分奥数题的学生。那时候啊,城里几所中学的校长,还曾亲自开着车来镇上找他,还承诺过不收他的学费呢。」「你说,有这等好事,哪个做父母的会不开心,会不骄傲呢?但阿醉他妈就不,她还很生气,把那些来找阿醉的校长全都骂跑了。」「为什么?」徐星光觉得匪夷所思。「不知道啊,她不止赶走了校长们,她还威胁阿醉不许去城里,他敢去城里读书,她就要喝药自杀。」徐星光听得眉心狂跳。这种母亲,到底是什么心理变态?「所以阿醉最后还是去了镇上的中学。」谢叔指了指漆黑的镇尾,他说:「那学校离他家近,往前走四里路就能看到。」徐星光颔首,也道:「我看到过那所学校。」上回霍闻安约她去赏樱花,从那所学校路过,听霍闻安说过那是他的初中母校。「但他很争气,哪怕只能缩在仓山镇这个破学校读书,他成绩依然在全市名列前茅。那时候我们都以为,他中考毕业的时候,也能考个第一名呢。但意外的来的就是那么突然,他还没参加中考呢,就进去了。」徐星光也为霍闻安感到惋惜。他如果生在一个正常家庭,接受高质量教育,按照他的学习天赋,现在可能已经是某个领域的高端人才了。也许是大学教授,也许是科研人员,也许是惊艳艺术圈的大导演。总之,他会有着无限的可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耽误了未来,只能呆在仓山镇开个摄影馆,帮人拍寸照拍遗像。「你刚才说,阿醉妈妈喜欢打他,又是怎么回事?」徐星光对这件事比较在意。谢老板眉头一皱,破口大骂道:「他妈就是个神经病,有那个什么病。叫什么病来着,被害,被害什么?」谢叔是个粗人,想不起来那个病的专业名词。徐星光帮他补充:「被害妄想症。」「对,就是这个病。」谢叔朝地上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地说:「他妈精神状况不是很好,可能年轻时候被男人伤害过吧,总觉得天底下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反正咱们镇上的男人,就没有哪个没被她骂过。」谢叔忿忿不平地说:「我有次见她家霍馨丫头在玩门口的电表,怕她触电,就把她抱进了小院。结果被她妈看到了,指着我鼻子就骂我是个变态,是个畜生。」说起这事,谢叔就觉得晦气。「反正他妈就是个神经病。她对我们凶巴巴的也就算了,她对自己儿子更过分。」「我记得有一天,有个从城里来的小丫头,跟镇上那些小破孩比赛玩爬树。她爬到了一棵很高的枇杷树上,结果不慎摔了下来,掉进了水稻田里。」谢叔指了指前面那片大学城,他说:「那时候大学城还是一片水稻田,那丫头就掉进了那边的田里。」徐星光觉得这个故事有些耳熟,她揉了揉耳朵,低声问道:「后来发生了什么?」「阿醉看到那小丫头摔进了田里,就跑去救她,抱着她一路跑回了家。结果他妈看到了,突然就发疯了。她绑着阿醉,让他在院子里跪下,用这么粗的竹藤子打他的手。」谢叔举起食指,说:「有我手指头这么粗一根。」竹藤上面有结节,又有韧性,打人是最疼的。霍母用这么粗的竹藤揍霍闻安,那是真的毫不手软。谢叔直摇头,感慨道:「听到动静,全镇的人都跑来劝架,但她就是不肯停手。她一边打,一边骂一些难以入耳的脏话。一直把阿醉的双手打得流血,打得竹藤子断了,这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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