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注意力自然先被鱼吸引去。阿坤把手里的鱼提起来一点,方便她凑近去看。
“唔~,小哥,”少女用食指轻点着下唇,“它看起来好瘦哦,会不会不够吃啊?”
话音刚落,原本直挺挺还在装死的青鱼,突然用力一弹尾巴……
“!”
吴真真慌忙要躲。
幸亏阿坤眼疾手快,把鱼拿远了些,另一只手顺便替她挡了一下,鱼尾巴上的水才没有甩到她脸上。
她怔怔地看着他的手指、在她眼前慢慢松开,阳光从指缝中渗透进来,把边缘浸成半透明的肉粉色。
世界被他的指缝切割得很小,她能看见眼前的那一狭片里,有对岸,有河流,还有半丛芦苇。滤镜颜色像广玉兰的叶片,乍一看是墨绿,细看底下却是颓败的棕,两面都很厚重。
他把手收回去了。
临到放下的最后一秒,她看见他的掌心里,有数道狰狞的伤疤。
那种伤疤应该是反复多次、破开又愈合才能形成的,以至于突起来,宛如山脉。
“小哥,你的手……”
她喃喃地问,话说到一半,却难以继续。
一个注定要离开的人,是否有资格或者必要,去窥探他人的过去呢?
知道他的伤痛,除了给自己留下愧疚,又能得到什么……
而阿坤似乎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淡淡望了一眼远方,就低头忙自己的事。
他把拴鱼的草绳系在竹篓边上,再把竹篓放进水里。这样鱼不会死,能多“保鲜”一会儿。
他弯着腰忙活这一切,听见背后的少女糯糯地开口:
“……还疼吗?”
“?”他侧过脸,示意自己听见了,眉头微微皱起,似是不解。
“我说你的手,还疼吗?”吴真真指了下他的手心。
阿坤摇了摇头,拿起一旁的钓竿,上鱼饵。
“那……心呢?”少女背着手,低头默默踢着脚边的土块,“心里还会疼吗?”
……阿坤的背影僵硬了一瞬。
吴真真突然有些刻意地笑起来:“你要是觉得不开心的话,可以和我聊聊天,或者……我也可以唱歌给你听,我还会跳舞……”
——虽然只是幼儿园里教的拔萝卜。
“……我……我还蛮会逗人开心的。”
少女越说声音越小,头上的“小兔子”慢慢从发间滑落,掉到了地上。
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也许只是实在不忍心……
那种伤疤应该是被利器反复割开造成的,而且次数多到无法想象,几近凌迟,以至于他的手心几乎没有一块能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