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中空间十分狭小,梁昭嗅着那股味道脑子发嗡。他在轿中摸索着,手指在座位下方触及到了一处凸起。梁昭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将木板打开,那里面整整齐齐的码着许多油纸包,借着如水月色,看清了封口处印着的红色漆印。他打开了一个,放到鼻尖下闻了一下,是萧荧给他闻过的火药味,但是这个好像是加工过的。花楼的那个女人说王员外一直频繁的娶妾,如此算来数量不少。梁昭蜷缩在轿中,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手心因为握得太紧而出了汗。这些人突然停了下来,想必是已经到了目的地。他悄悄掀起轿帘的一角,看到他们的人一箱箱将那些聘礼般走。在这些人中有两个男人的身型尤其显眼。其中一个身穿皮质上衣,肩束着兽皮,腰间别着把弯刀,刀柄用粗布裹着,这是阳关外的那些蛮人的打扮,而另一个则身着被洗得发白粗布灰色长衫,二人身边站着大腹便便的王员外。装着火药的箱子被搬了进去。“姜先生,你的诚意我王已经看到了,这是我王的一点心意,也请您笑纳。”北凉男人说着一口蹩脚的中原话,递给面前人一个巴掌大的木盒。中年男人神色一动,接过后打开,从里面拿出了枚镶满宝石的戒指,对着月光看了看,顺手将戒指戴上。“你家大王废心了,回去替我多谢他。”“先生放心,我肯定带到。”梁昭纹丝不动地坐着,听着他们讲话。轿帘被突然掀开,他与一个搬工四目相对。“什么人?!”搬工二话不说,纵刀便砍向梁昭的面门。这边的声音引来了不少人,火把迅速齐聚将他包围在了轿中。梁昭反应极快,短剑飞快出鞘,已经架住了对方的刀上,一脚已经踹在了他的胸口,紧接着一跃而出,在地上滚了几滚,衣裳上沾满了灰尘。他们人多势众,梁昭一时之间也冲不出去,便举着武器目光冷洌的与他们对峙着。“你是什么人?为何会在轿中?”灰衫男人问他。“先生与他多话作什么,杀死了便是。”王员外指着梁昭命令道:“你们还等什么?!宰了他!”他一声令下,包围着梁昭的人蜂拥而上。梁昭攥紧刀柄,火光与他的双眸一起印在刀身,寒光一闪而过,最前方的喽啰胳膊维持不举刀的姿态,甚至来不及看清他怎么出手的,便倒地不起,脖子上只留下浅浅的红痕。蛮人男子低喝一声,一刀就劈了过来。梁昭侧身躲过,那人身子笨重远不如他灵活,砍了几下没砍中人便忍不住气恼起来,瞪大了眼睛,一口白牙紧咬着,招式开始凌厉起来。他手腕向下一别,长刀便带着劲风横扫过来,梁昭赶忙挡住,相接的时候,手中的短剑剧烈地震颤着。蛮人的刀很有重量,梁昭顿时虎口发麻,感觉骨头被震得像碎裂一般难受,手中的短剑掉在地上,那些人一拥而上。梁昭心里大骇,左手捏着右手手腕躲得十分狼狈,夜风呼啸而过,刀身映着火把,锋利的剑尖划过,眉梢眼角泛起火辣辣的疼。他蹲下身抓到了掉在地上的短剑攥紧,心道这些人麻烦得很,不能与他们再纠缠下去了,不然肯定要折在这了。于是找准了时机,要用肩膀撞开一个大汉突围逃走。满月如水,照得地上白白的一片,像是铺了一层霜似的。梁昭入了一片林子,身后的那些人还在穷追不舍。林子里有一大片坟地,有的坟头上还放着纸人,被风吹得哗哗作响,夜莺在枯树杈子上叫着,这场景让梁昭寒毛倒竖。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往回跑的。前方是一处断崖,骤然顿住脚步,衣服中灌进了冷风。梁昭看了四周,都是乱草丛生的悬崖峭壁,插翅难逃啊这真是。“系统!系统!这次真要完了,你别装死,快支个招啊。”系统:【宿主,你往坟里地走。】“……”梁昭大步朝那片荒坟地里跑,蹲在一处墓碑旁,看着那群人举着火把走了,他顿时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掌撑着水泥台阶,忽然觉得掌心往下一沉,那墓前的地板自己缓缓后退,紧接着石板竟打开了,底下黑洞洞的,看着很深,还在阴森森的冒着凉气。黑灯瞎火的,着实骇人。但这是什么情况?梁昭跳下去了,往那洞口中走。里头的路十分逼仄狭小,他弯着腰缩着脖子,顺着长长的石路往前走。头发上粘了许多灰白的蛛网,身上落满了灰尘。里面漆黑一片,他连个火折子都没有,靠着两只手摸索着前行。这时,面前出现了微若的光亮,勉强可让人看清周围景象。在他面前的是一堵很高的石墙,外头荆棘丛生杂草一片,有一道破旧的门,上面垂着的锁链生了褐黄的铁锈,但没锁上,有被人打开过的痕迹。梁昭走上前犹疑的推开了门,踏步走了进去。大门“哐”的一声在身后又重新关上,这里面居然别有洞天。他刚刚明明还在墓里,而如今却到了一座遭受过破坏的都城。这里的天与外面的大不相同,天上没有月亮,乌云密布,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地面泥泞,不远处竖着个破旧的巨大木牌。好像进入了一个虚幻的地方,让人没有真实感。梁昭愣了好半天才走上到木牌前去抬手划过上面的字迹。是完全看不懂的文字。他注意到在那木牌之下还有一处小小的入口,周围的土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他捻起一撮炭灰似的沙土用指腹捻了捻。漆黑的灰土配着阴沉的天,令人感到恐惧又窒息。放眼望去,一片荒芜中有许多具白骨,衣服烂成了一团糟线。被风吹得扑扑地摆动。他犯起了嘀咕,这又是什么鬼地方。然后躬身钻了进去这里居然又是一条窄窄的地道,里面空气潮湿,弥漫着淡淡的腥气,头上的石板上满是斑驳的青苔,正往下滴着水。就在他走出通道后,面前出现了一条长街,突然传来一阵惨叫声。只见个大汉围着一圈,手中大刀扬起又恨恨砸了下去,一声清脆的骨头碎裂的声音听得格外真切,刀剑上下挥舞,人体在泥水里挣扎,血肉横飞,许久过后,那群人方才散开,鲜血顺着刀身滑落到积水中。梁昭朝地上望去,那人已经被砍成一滩烂肉,早已看不出人型。这街上居然还人来人往,只不过那些行人好像看不见般自那烂肉上踏过,双眼呆滞,漫无目的游荡着。鼻腔里都是一股血腥混着甜腻的异香味。梁昭手指放到鼻尖下,皱了皱眉头,这股异香有些让人喘不过气儿。一个过路男子撞到了他,身子轰然倒地,发出一声闷响,但下一秒又以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站了起来,但四肢好像没有关节般僵硬。梁昭与他对视,顿时头皮发麻。面前这人瞳孔发灰,脸白得跟纸糊的一样,脖子至胸口都爬满了深红色的纹路,唯有起伏的胸口昭示着他还活着。这街上的行人竟全部都这副模样,就如同一具会动的空壳。“解释一下,一本宫庭大男主文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难不成你又把我送到了玄幻文里?”系统:【运行正常,未检测到异常。】梁昭飞速穿过他们往前走,推开了一家亮着灯的铺子门。里头空无一人,桌上摆放的糕点生出了蓝色的绒毛,早就变质腐烂了。门外又传来一阵声音,梁昭透过门缝看了一眼外面,将门从里面锁好,趴在桌子上凑合一晚。这晚过的格外漫长且折磨人,柜上的油灯晃了晃,门外的大街上一晚上重复上演了三回剁人的戏码,梁昭一晚上没敢睡,怕他们破门而入,把他也砍成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