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到周舒彤说:“光对他好不是喜欢,你还要为他难过,甚至为他哭。”祝南星迷茫地眨了眨眼睛,不明白为什么要哭要难过。网上不是经常说,真正喜欢你的男生不是不舍得让你难过的吗?周舒彤笑了笑,揉了揉祝南星的头发,没再说什么。祝南星心软是在一周后的周末,她当时在房间里抠算数学题,草稿纸一张又一张,试卷却始终没翻页。她头疼的唉声叹气,软若无骨的手指去端水杯,目光不移地盯着书本。杯口送到唇边,凉意袭来。这时,祝南星才注意到杯子里的柠檬水早就喝完了。她抬头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晚上十点多了。不知道楼下还有没有热水。祝南星起身,手里拿着毛绒保暖插手筒,准备去楼下烧点水喝。路过祁贺房间的时候,祝南星有意无意瞥了一眼,发现他房间里还亮着灯,门底下的缝隙射|出一点光,打在明亮的地板上看得很清楚。她脚步一顿,只有片刻的停留,很快往楼下走。她一路垂眸,睫毛又浓又黑,在眼睑处落下一层淡淡的阴影。就像一点阴霾在心底滋生。对祁贺,也许起初是生气,但是现在是失望,以及羞耻。祝南星以为那么久了,祁贺多少会在意一点她的想法。又或许,他能理解一点她费了那么多口舌所说的道理。可谁知道,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自作多情。祝南星慢吞吞走进厨房,没有找到热水,于是便自己烧了一壶。她靠在厨台上,双手插在保暖筒里,低着头,细碎的刘海拂到眼前,遮挡了些许视线。大概是刚刚路过祁贺房间的原因,现在脑海里一帧又一帧地过画面。大多数都是祁贺面无表情的脸,以及那双永远波澜不惊的黑色眼睛。良久,祝南星才眼眶通红,渐渐泪眼模糊。他一直都是这样,对她不好,不在乎她。是她总是过分解读他的情绪,因为一点点笑意就会开心雀跃起来。如今,看到了事实,她终于承认了这一点。忽然,耳边响起周舒彤的话:“光对他好不是喜欢,你还要为他难过,甚至为他哭。”祝南星愣了愣,眼泪在眼眶摇摇欲坠,忽然一滴落在她保暖筒上,绒毛顷刻间塌下去。就像心窝,也塌了一处。这不就是……为他难过为他哭吗?完了。祝南星瞠目。就在这时,二楼房门打开,大片光从头顶洒下来。祝南星懵懵地抬头,和二楼的祁贺的对视。他穿着一身格子睡衣,薄款。屋内有柔和的光落在他背上,为他敛去不少戾气。留下的,是夜晚才会有的温柔。祝南星反应过来第一个动作是低头,然后悄悄把眼泪抹掉,扔了保暖筒,站在灶台旁边。烧水壶发出“滋滋”的响声,壶嘴里又烟雾喷出。祝南星拧掉开关,站在原地发呆。直到楼梯响起脚步声。脚步声在寂静的深夜被无限放大,一声一声,像敲在了祝南星心上。声音越来越近,祝南星感觉自己呼吸越艰难。“干嘛呢?”耳边响起低沉的声音,与此同时,有浓烈的少年气息喷在她的耳后。温热的气体沾在皮肤上,像是火苗在蔓延。从耳后根,一直到眼睛深处。“烧水。”祝南星小声地应了一声,低着头转身,并不打算直面和祁贺打招呼。哪知她刚转身,手臂就被拽住。浅浅一丝凉意爬到手臂上,一路横冲直撞到她头皮上。祝南星挣扎了两下,未果。她回头,一双眼睛含着水汽,“干什么?”祁贺薄唇微抿,额前的碎发几乎和他的眼睫融在一起。他眼睛眯得狭长,眼尾敛出一抹探究。“怎么哭了?”祁贺手指捏着祝南星的下巴,让她抬起头。少女眼圈有些泛红,眼睫还沾着晶莹的碎粒,眨眼间会落在眼尾上。像是清晨的露水不小心沾到了眼睛上。他手指很凉,肌肤相触,祝南星忍不住颤了颤。“没哭。”她别开脸,从祁贺手中逃出来,“困的。”祁贺目光渐渐幽深,最终什么也没说。“那早点睡。”祁贺后撤一步。难以呼吸的空气似乎瞬间畅通了许多,祝南星视线落在祁贺绑着纱布的手上,掌心依然有血迹,好像从那天到现在,他都没换过药。“你怎么还不睡?”祝南星问。祁贺挑了挑眉,眼尾浮起一丝笑意,似乎很意外她能主动和他说话。祝南星受不了他那调侃的目光,心想管你为什么不睡,反正她要睡了。刚要转身,眼前就伸过来一只手。“睡不着。”祁贺挥了挥受伤的手,“疼的。”祝南星迟疑,“不都一周了,怎么还疼?”“可能发炎了吧。”祁贺语气无所谓,目光却紧盯着祝南星,“一直没换药。”祝南星顿时瞪大眼睛,她一把抓住祁贺的手腕,仔细看了两眼,“发炎?你怎么能让它发炎了呢?你不想要你这只手了?”看着少女担忧的目光,祁贺薄唇翘起,轻笑一声。他懒洋洋地往厨台上一靠,歪着头,“不方便。”祝南星心里又气又担心,她瞪了祁贺一眼,拽着他往楼上走。祁贺漫不经心地跟在她身后,唇角始终翘着。推开房门,第一眼看到的是床上扔的各种书,床头的手机插着耳机,耳机随意散落。说起来,这是在祁贺搬进来以后,祝南星第一次来他的房间。没有强迫式的整洁,角落能看到少年的影子。书桌上的打火机,椅背上挂着的男士t恤,落地衣架上的男士围巾。也没有噪杂的乱意,统一的四件套,地上的同色系地毯,以及衣架上排列有序的长短衣服。原来,男生的房间是这样。祝南星顿了顿,拉着祁贺坐下床沿上。她看了看周围,“药呢?”“抽屉里。”祁贺往床头一靠,正大光明的使唤祝南星。祝南星把药拿出来,看到所有的药都没拆盒,顿时气上心头,“消炎药怎么不吃?”“忘了。”祁贺看着她。祝南星简直要气死了,口吻忍不住重了很多,“你是巴不得残废了,以后不学习是吧?”“这是左手。”祁贺再次挥了挥手。嘴上的笑,很欠。祝南星不想理他,把药拆开看了看,发现自己看不懂。“……”有点尴尬。“拿来。”祁贺一眼就能看出来祝南星不懂,温室里的小花哪接触过这些东西。“哦。”祝南星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点没用。祁贺解释了一下各种药的用处,然后说清楚换药的步骤,手一伸,“来吧。”他全身上下没有一丝紧张,很信任祝南星。像是把整个人都交给了祝南星。祝南星说不清楚心里什么滋味,但是一瞬间挺直了腰杆,她一点点拆开祁贺的纱布。伤口渐渐暴露在她视线里。等纱布完全褪去,祝南星清晰地看到掌心的伤口,像是被完全刺穿一样。掌心已经有些黑了。她无声地看,手指在发抖。眼泪掉在伤口上。耳边响起一道叹气声,随即脸上的湿意被抹去。“这次又是为什么哭?”祁贺问。祝南星吸了吸鼻子,抬起手背抹了把脸,不回答祁贺,只是默不作声地拿药,拆药,拆纱布。祁贺不许她逃避,拿开手。祝南星抬头,对上他的眼睛。“说话。”祁贺说。祝南星顿时哭得更猛,整个人一抽一抽的,鼻子越来越红,眼泪越来越多。祁贺没想到她那么不禁吓,早知道不故意来这一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