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扣紧她的后脑勺,用力地吻回去。胡茬子扎得她又疼又痒,他一向有贵人病,只怕这下全治好了!楚灏刚想再来一回以慰相思,忽然叶凝欢又翻身坐起来了,动作又快又猛,差点撞翻他的下巴。叶凝欢急急地说:“孩子,孩子还在宫里呢!”楚灏一把摁倒她:“再说吧。”叶凝欢刚要说话就被他用嘴堵了回去,脑子乱纷纷什么也顾不得了,好吧,他现在最大!乱舞楚正越静静靠在床上,看着明黄颜色的帐幔发呆。以前浮着药香,浮着奶味。一时孩子哭,一时女人闹,奶母丫头太医穿梭不绝,将这里折腾个够,哪像个皇帝料理政事的地方?偏生他在外头坐着就自在。现在都没有了,孩子送回了凤仪殿。叶凝欢送回了东临王府,偌大殿阁,霎时变得阴森而空旷起来。楚灏自动现身,这次郑伯年和卢树凛没有逆他的意。不仅没有,亦倾尽了全力,协助楚灏匿藏并封锁所有消息,且以最快的速度通知了他。他与叶凝欢,这一年来的纠缠折磨,快慰与痛苦终有了一个了结。以后,诚如叶凝欢的那句话,此生不复见!她在他的身边不快乐,纵然她不再戒备,不再反抗,亦也是煎熬!张莹悄悄进来,近来他心情烦躁得要命,搞得张莹也不敢惹他。小心翼翼地摆出最柔软的腔调,低声说:“皇上,寿康宫那边今天又问了。”楚正越心不在焉地说:“平日也不见她这么关心皇后,现在倒频频来问了?”皇后八月十四晚上跟了皇上出了宫就没回来,楚正越说她嫌宫里人多,避到西苑去了。王氏知道叶凝欢的脾气,想着她身子好了,却不愿见人。当时宫里要办中秋宴,往来拜贺的人多,远远地避出去也是应当的。但眼瞅着好几天也没动静,王氏有些诧异,所以这两日差人过来问。张莹道:“奴才说皇后身子不爽,且下月又是万寿节。皇后只想静静躲个懒,老祖宗倒没说什么。”“你让两府准备着,到时就说……她又病了。”楚正越垂头道。张莹人精似的,不该问的一句不问。点头道:“是,奴才省得。”楚正越将折子一扔,心里烦得要命。天天晚上都睡不着觉,他已经习惯了叶凝欢睡在他边上,睁眼闭眼全是她的脸。召幸妃嫔就更烦,他清楚地能分辨出她们的不同,连想象都不能够。他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楚灏还没走。只要他一声令下,剁了楚灏,再把他老婆抢回来。可是想到她这一年来的样子,他的心又软了。的确是上辈子欠了她的啊!这辈子总得被她盘剥。张莹的徒弟小林子恭身凑到了门边,跪在地上说:“皇上,皇后娘娘回宫了。”楚正越脑壳撞在床框上,差点从床上滚下来。要不是张莹扶得快,真又得出一次丑。他半晌没回过闷来,直至张莹小声又唤了他两下,他才反应过来,僵了声音问:“在……在哪……”“郑大人护着凤驾刚过了西华门。”小林子笑着说。楚正越眼眶一阵阵冲撞,一时间,竟不知想哭还是想笑。他走出宫门的时候,恰看到叶凝欢拐过龙壁,向着他缓缓而来。她第一次恭恭敬敬向着他盈盈跪拜:“臣妾从西苑回来,参见皇上!”身姿袅娜,笑颜如花,那清澈无瑕的美好笑容,再度丝毫无遗漏的尽展在她的脸上。唯有楚灏仍在她的世界里,她才绽放得如此娇艳迷人。他所欣赏的,所爱的那个至情美好的女子,在一刹那间全回来了。楚正越眼底微濡,唇边却浮起动人的笑意,上前扶了她:“我将叔叔还你了,不恨我了吧?”叶凝欢眸中带出艳艳霞光,泪也落下来:“现在是我欠你了。你当恨我!”“如何恨你呢?”楚正越说着,刚想如往常一般去勾她的腰,却生生忍了。叶凝欢咬了咬唇,凑过去拉住他,面却红了:“眼下,我还是你的皇后。总不能扔个烂摊子给你!”她的手心再度变得温暖,而不是冷冰冰,亦也不是任他抓着僵而不动,而是很柔和地缠着她。她迷离动情的时候艳夺惊人,让他的魂魄都要让她搅散了去。但那是药性催发的虚妄,竟不及此时牵手含笑地惊心动魄,仿佛神魂都让她吸尽了。“是替我着想,还是舍不得元桢?”他轻声凑在她耳边问,看起来像一对小情人在喁喁细语。她的脸红艳艳的,却是水光莹莹地狠瞪了他一眼。虽也不是瞪,却不若平常像个死鱼眼,流光溢彩地动情:“你嫌我事多,那我走了就是了!”说着真要走,楚正越一把将她扯回来,又轻声问:“叔叔不恼?”叶凝欢的脸更红了,小声说:“不会,我都跟他说了,你没有轻薄过我。”其实轻薄过,还不止一回。叶凝欢破罐子破摔的时候也轻薄过他!但那时两人都如疯兽,怒恨堆出来的,哪有半分欢愉可言?且那时她还是个大肚子,楚正越也不能真把她怎么样。当然这些叶凝欢当然不敢告诉楚灏。楚正越的脸也诡异地红起来了,红粉绯绯再配上他那副很是不自在的表情,搞得在侧的张莹以及一众宫人都开始想入非非。叶凝欢瞄了一眼四周,挽了他进了内殿,见张莹很有眼色地屏退了众人并闭了殿门,这才轻声说:“我身子也不济,过一阵就说又病了,最后不治也就完了。太皇太后那边,也不打算告诉了,她如今经不得大喜大悲。况且……不能再生事端了。”楚正越莞尔:“叔叔亦助我安天下……孩子呢?你不会,连他也想一起带走吧?再说,若说他跟你一道去了,太皇太后更受不了了!”叶凝欢垂头半晌没说话,楚正越掂了她的下巴抹去她的泪珠:“你真是回来讨他的?”她摇头哽咽道:“我也知我害苦了你,应该把元桢留下来的。雁行也说让留下,他说带着孩子不方便……可我就是有点舍不得。”她总算认同了楚正越给孩子取的名儿。楚正越微笑:“何止有点?你瞧这半年,有他在你边上你好得多快?”他微喟了声,“先养在这儿吧,待以后……以后我让你常常见他就是了……”他顿了顿,微哽道:“还是说,你们不打算告诉我去哪里?”想了想又摇头,“算了,不说也是应当的。大不了你想见孩子了,知会我一声,我带出来就是了。”叶凝欢心头热浪翻腾着,前所未有的充盈。楚家的男人个个精明,但也是如此,顶在权势上没几个好下场。她所幸,认得了两个俱是精明强干,却又仍重情怀的人。楚灏亦有幸,亲情荒原上,犹有幸存!叶凝欢红着眼圈说:“我们去汤原县,他提前去准备了。”楚正越愣了愣:“汤山那边?”叶凝欢说:“嗯,离得不远。勒蛮尼的疗法为互换血引,这与中原医术不同,若再换诊或是断了都不益。他术法高明,元桢未受半分母体的贻害足见他的本事。继续治,兴许有一日能好。你若毒发了,让人过去找我们就是了。”楚正越怔怔看着她半晌,喃喃道:“你……你打算什么时候……总让我准备准备,下月是……”叶凝欢说:“下月是你的万寿,也是嘉顺朝头一个万寿节,总不好弄个白事出来让你别扭……十月里吧?”楚正越拉了她的手,拇指微微抚摩,低头道:“好!”叶凝欢默了一会儿又说:“雅言那里,你跟她解释一下吧?是我的缘故,倒让你们疏远了。”“不必了,怪没意思的。”楚正越浅浅笑,“她与先王侧妃也没什么不同……”叶凝欢恢复了正常,脑筋也正常了。楚灏回来了,她的世界又生机勃勃。她轻声道:“不一样,若她是路氏,不该将我扔在塘里,而该一棍子敲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