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皇叔刚一松开手,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呢,克莱儿就像惊飞的小鸟一样扑进了他的怀里:“鲍鲍,你怎么才来啊,呜呜呜——”纯爷们最怕什么?——女人的眼泪,还是个担惊受怕的小女孩。推了推,无奈抱的太紧,只好任由她抱着,女孩哭的闻者伤心,鲍皇叔只好尽男人天职,柔声安哄,肩头被女孩的化妆品蹭得五颜六色。宇文杰愤然地冲回屋,很快拎着行李又冲出来,大喝着:“克莱儿,赶紧收拾你的行李,别他妈的抱着这个鬼男人不撒手了。”宇文颢走过去,将克莱儿拽回自己的身边,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轻声说:“对不起克莱儿,是我不好,不该叫你难过。”风吹红了女孩的脸,克莱儿抽抽搭搭的,泪眼朦胧地问:“颢颢,我以后,还能再来多伦多看你吗?”宇文颢没言语。“就我自己。”宇文颢点了点头。“鲍鲍,你还会给我蒸包子吗?”克莱儿又留恋地看向鲍皇叔。鲍皇叔挤出一丝笑:“哦……好…啊。”宇文杰即将离开的时候,宇文颢走到他的车旁,彼此看了看,宇文杰眼圈青了,鼻孔堵着手纸,依然怒气冲冲。“你放心吧,那件事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宇文杰怔住了,转过脸来,一眨不眨地看着哥哥,想看出这话里到底有几分真。“我不回去,并不意味着你不能回,想回就回吧,就是别再被他们抓住了。”宇文杰的眼圈红了,大大地抽了口气,半晌,又低声问:“你真没跟张先生说什么?”“没有,我只是说不想你打扰我的生活,希望他劝你回温哥华。”“哥,你信不信,我不光是为了那些财产,我也是真的想看看爸爸。”宇文颢轻声说:“我知道。”“那爸爸这次万一……”“要真不好,我妈妈会通知我的。”“哥……”“路上开车注意安全。”望着银灰色的旅行车渐渐驶出视野,宇文颢仍自怔怔出神。鲍皇叔喃喃地:“其实,克莱儿……是个好妹妹。”宇文颢淡淡道:“她也不是见谁都扑的,可能是真心喜欢你,你别介意。”鲍皇叔叹了口气:“她喜欢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想从每个男人身上寻找一样缺失的东西。”“什么?”“父爱呗。”宇文颢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垂下眼帘,独自沉默着,午后的多伦多,阳光晃得人眼前一片花白,有些东西,太过明显,反而看不清本相了。一旁的鲍皇叔吊儿郎当地撞了一下他:“晚上吃什么?”宇文颢瞥着他:“你吃什么关我什么事?”“嘿,帮你打完架了是吧?这么快就给我甩脸子?”宇文颢哼道:“谁叫你多管闲事的,你帮着打我弟弟,还抱我妹妹,这会还来问我吃什么?你看我嘴角肿的,吃什么都不香了!”鲍皇叔的长睫毛上下急速扇动着:“诶呦卧槽,你是矫情他妈给矫情开门,矫情到家了!”“弟弟是你打的,妹妹是自己扑过来的,我见你迎风涕泪,黯然神伤,正琢磨着晚上弄点好吃的,安抚一下您受伤的小心灵,怎么到被反咬一口,成了千古罪人了呢?”宇文颢忍笑:“你这样倒不像千古罪人。”“那像什么?”“自己想。”不用想,看宇文颢的眼神就知道了。“大贱悲是吧?”“知道还问。”“我特么弄死你。”鲍皇叔一脚撩过去,拖鞋飞了,宇文颢却一溜烟跑回房前,站在门廊下笑个不停。鲍皇叔一边蹦着穿回拖鞋,一边又问:“快说,到底吃啥,哥哥给你做。”“不吃。”鲍皇叔还是那副你拽你的,我贱我的德行:“行了,赶紧回屋上药去,晚上我还是给你包包子吧,昨天趁克莱儿不在,我溜到超市买了捆小白菜,特新鲜,咱今晚就吃小白菜馅的,上次的包子我都不知道怎么咽下去的。”阳光打在鲍皇叔的身上,高高的个子好像扛着太阳走过来的,宇文颢眯起眼,整个世界都是花的。谁还没个从前鲍皇叔的风信子开花了,拍了张照片给宇文颢,好大的一簇,紫的、粉的都有,煞是好看,顿时把宇文颢的那盆比下去了。颢:花籽不是被基德吃了吗?鲍:它又拉出来了。颢:基德不背这口锅。鲍:不管,给我做顿饭,就今天吧。颢:我的先开花。鲍:我的更漂亮。颢:烤馕吃过了,赌局已成往事。鲍:吃你一顿能死啊?颢:那你以后不许对我撒谎。鲍:没准,我这人向来做不到的不承诺。颢:渣。鲍:装。滋啦——安格斯的牛排在多棱煎锅里发出悦耳的嘶鸣,汤锅里的红菜汤也咕嘟咕嘟冒着泡,宇文颢在灶台前忙活着,时不时地扭脸看看坐在餐台边上的男人,磕着瓜子,喝着啤酒,举着本玩转加拿大的旅游攻略,英文版的,看得津津有味,阳光打在男人的肩头,把岁月静好也涂抹在空气里。收回目光,宇文颢将牛扒翻了个身,问道:“还没想好去哪儿?”还真有点好奇,鲍皇叔的旅行计划,第一站会是哪里。“这国家真大。”鲍皇叔由衷地说。“你看了半天,就得出这么一个结论?人家面积世界排名第二,就不用您操心了。”鲍皇叔丢过一个瓜子,砸到宇文颢的后脑勺,跟着爸爸一起重游旧宅的基德,脑袋随着瓜子也划出一道弧线,瓜子弹到地上,基德扑过去,扒拉着玩起来。鲍皇叔瞅着有趣,又抛出一粒瓜子。宇文颢嘿了一声,自己这地新擦的。鲍皇叔撅着屁股,又将瓜子捡起来,放到嘴里磕。宇文颢又嘿了一声,这人也是不嫌脏。“咱们去黄石吧?”鲍皇叔将旅游攻略抛到一边,颇感兴趣地提议着。宇文颢愣了下,黄石公园?在美国……“你看的不是加拿大攻略吗?怎么冒出黄石来了?”鲍皇叔打开手机翻看着:“岳华说,夏天到了,要是出门旅行,还不如去美国黄石呢,等秋天加拿大的枫叶都红了,再玩也不迟。”宇文颢点点头:“他说的也对,可是去黄石的话,我们的时间有些仓促,黄石公园太大了,有很多条路线,也有很多种玩法,想去的话,总得提前做做功课吧,那边的酒店都要提前预定的,估计这会预定都有点晚了。”“你去过?”鲍皇叔看向宇文颢。“没有。”男孩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落入男人的眼里,鲍皇叔的目光紧盯不放,令宇文颢不得不说了实话:“原先是要去的,都到了美国了……结果半途又回来了。”“哦?为什么?”鲍皇叔掏出一支烟,点上。宇文颢淡淡地说:“没有为什么,同学的父亲过世,他急着回韩国,就没去成呗。”“他回他的韩国,你们其他人继续玩呗。”宇文颢不抬头地翻着牛扒:“就我们俩个,他走了,我跟谁玩去?”“两个人……”鲍皇叔深深地吸了口烟,望了望宇文颢,只看到一个后脑勺,又望了望餐厅的天花板,吐出一缕烟雾来,漫不经心地问:“女朋友?”宇文颢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去,继续盯着锅里的牛扒:“不是。”鲍皇叔带着几分笑意,不无调侃地说:“别告诉我是男朋友。”宇文颢没再吱声,一时间揣摩不出男人的心思,跟鲍皇叔相处久了,倒越发的叫人看不清,就像多伦多上空的云,总是变幻无穷,率直里透出几分狡诈,玩笑中又带着些许的真,也不知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看似没心没肺的,实则又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