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颢默默地咽下口水,耳边传来鲍皇叔的哼唧声,声声做作、浮夸,嗯,舒服,舒服,对,哦,就是这里,再用力点……“闭嘴,别恶心我。”“好爽,白又亮,真不愧是艺术家的手啊。”妈的,成心是吧?定时闹钟响了,“高尚”的十分钟终于挺过去了,宇文颢头上见了汗,不等鲍皇叔爬起来,照着他饱满的屁股狠狠地拍了下去:“shit!去死!”转身向洗手间走去。“我去,使那么大劲,你手不疼啊!”望着洗手间关闭的门,鲍皇叔继续趴在沙发上,忽然变得很安静,双颊的潮红还未完全褪去,眼里的光芒却黯淡下来,拽过一旁的小薄毯,盖在身上,沉沉地吐了口气,一动不动,烂泥般地瘫在沙发上。一丝震动,头侧有亮光,那是宇文颢补习前丢在沙发上的手机,被两人折腾到沙发坐垫缝里,鲍皇叔捡起来,扫了一眼,屏幕上是某个知名文学网站写手更新的提示,小说名《妙探空空》。春天花会开每年春季,都是加拿大花卉市场最热闹的时候,鲍皇叔站在一大排绣球花前说,他来加拿大快半年了,头一次见到这么多人挤来挤去的,还真有点北京花鸟鱼虫市场的感觉,可惜,这里没有能一起侃两句的胡同大爷、小老板,想当年他在家养了一缸鱼,开始买回家,老死,连水草都养不活,后来跟人家卖鱼的老板们东拉西扯的,涨了不少的见识,最后那缸鱼养的,别提多精神了,要是拿到市场上,卖个万八千的没问题。宇文颢推着购物车,一边挑着自己想要的花种,一边听着鲍皇叔滔滔不绝地侃大山、吹牛逼,想起岳华说的,这人但凡玩心小点,也不至于在b大混个末流。“现在那缸鱼呢?”宇文颢问。“给我们家老爷子养着呢,他啊,不行,没一年我那缸鱼就死的差不多了,现在养的全都是小孔雀,最便宜的那种,也死,但架不住能生啊,一甩籽,又一缸。”有个老外推着购物车只顾着选花,眼瞅着要撞到宇文颢了,鲍皇叔一把将他拽过来,宇文颢没留神,跌入鲍皇叔的怀里。那老外看了他们一眼,忽然流里流气地冲鲍皇叔一笑:“你的小妞儿不错呀。”说完,推着购物车就走了。鲍皇叔对英文的反应还是慢了半拍,却也听懂了,转身要去理论,被宇文颢给拽住了:“理他干嘛,买咱们的。”鲍皇叔的记忆还真是好,花卉的名字记得分毫不差,还能说出几种培育的方法,只是嫌种花太慢,于是买了许多已经开花的品种,回家直接移栽到土里就行了,又买了一些和宇文颢一样的花种,说是一起种,看谁种的先开花。宇文颢嗤笑,拒绝这种无聊的比赛。“你吃过馕吗?”鲍皇叔忽然问。“馕?”“我们新疆的那种烤馕,吃过吗?”宇文颢想了想,还真没有。“诶呦,这样的人间美味怎么能错过呢?我们那的人都说,宁可三日无肉,也不能一日无馕,一块馕,这么大,”鲍皇叔比划着:“外皮金黄劲道,里边咸香酥脆,混着芝麻一起烤,再配上一锅手抓肉,一碗红彤彤的番茄汤面片,那啥感觉……我靠,不行了,你看,我说着说着都要流口水了。”宇文颢也随着他一起咽了下口水。鲍皇叔一挑眉,笑了:“怎么样白又亮,打个赌,要是你种的花籽比我的先开花,我就给你烤馕吃。”宇文颢还沉浸在刚才那番描述中,不禁道:“不能光有馕吧,就按你说的弄一桌呗?”“呵呵,行啊。”不对,宇文颢琢磨过味来:“那要是你的先开花,你打算从我这里得到什么?”鲍皇叔点点头:“问的好,这个我得好好想想。”“在你没想好之前,我是不会跟你打这个赌的。”鲍皇叔瞥着滴水不露的男孩,由衷地赞了一句:“真特么鸡贼。”把买好的鲜花都抬上车,俩人的车慢慢驶出停车场,正好看见刚才那个说小妞儿的老外走来,鲍皇叔一指前方:“白又亮,从那开过去。”宇文颢十分配合,二话不说一脚油门从鲍皇叔所指的小水坑里压过去,泥点飞起,溅了那老外一身,俩人一击掌,在老外的骂声中,大笑着离去。为了这点花花草草,整个周末两人几乎把时间都搭进去了,宇文颢年年种,已经很有经验了,鲍皇叔从前跟着古兰丹姆侍弄过花草,多少也懂点门道,又好钻研,开始两人还各种各的,隔着院墙说话,这个问鸢尾花的根埋多深,那个提醒,大花萱喜光,要种到阳光充足的地方,鲍皇叔还买了几个吊盆的花,想吊在院里的花架上,边喝下午茶边赏花,岂不快哉?盆和花都是现成的,但需要自己配搭花色,鲍皇叔喊宇文颢这个艺术生过来帮忙。宇文颢放下手中的几株百合,颠颠地绕过房子,穿过街边小径,鲍皇叔早已把自家那道院门打开,举着花铲,笑吟吟地看着向自己走来的男孩,年轻的脸庞泛着白瓷般的细腻光芒。好不容易把鲍皇叔的吊盆花吊上了花架,宇文颢又想起门廊前的两大盆新栽的花还没浇水,自己的水壶有点小,瞅着鲍皇叔新买的大喷壶不错,拎过来借用一下,鲍皇叔连人带壶一块过来,帮着浇水施肥。两个人跑来跑去的,没少折腾,鲍皇叔终于有点不耐烦了,提议着:“诶,我说,要不咱们干脆在院子中间开个门算了,绕来绕去的太麻烦。”“不行啊,随便改造围墙是要罚款的,得有市政的许可证才行。”“我自己的房子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关他们什么事?”“这是法律。”“事b。”“鲍玄德!”“叫哥。”“嗤——”嗤声之后,宇文颢白皙的脸上就被缺德玩意抹了一把有机肥。这世上有许多事都需要花些时间和心思的,才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看到当初预期的模样,栽花种树也一样,不会一夜之间满庭芳菲,总要在精心培育、不断修剪之后,忽有一日,你已置身在一片鲜花烂漫中。爱情呢?宇文颢躺在床上,听着歌,那是一首欢快的小情歌,此种类型从不会列入自己的歌单,今天反复听来,却十分悦耳,特别是那几句歌词:就算整个世界被寂寞绑票,我也不会奔跑,最后谁也都苍老,写下我时间和琴声交错的城堡……与鲍皇叔共同买下的种子是风信子,虽说花期有些过了,但多伦多的气候偏低,打理好的话,6月份也能开花。宇文颢有些后悔,当初应该买几个星期便能开花的太阳花,这样就能早点吃上鲍皇叔的烤馕大宴。鲍皇叔很快就想好了赌什么,如果他的风信子先开花,那他也要上宇文颢家去吃一顿,吃什么都行,只要是宇文颢亲手做的,当然,不能拿三明治、汉堡包这种垃圾食品打发他。宇文颢同意了,是啊,鲍皇叔还没来自己家吃过饭呢,到时候去西人超市买两块上好的澳洲牛排一煎,再配上自己最拿手的香肠土豆沙拉,估计鲍皇叔这种肉食动物会喜欢。日子逐渐忙碌起来,宇文颢秉承着一周不低于三次的承诺,给鲍皇叔补习英文,周末两天,外加一个周三,鲍皇叔也没有太强迫,毕竟学校里的功课更要紧。每次去的时候,鲍皇叔家里都飘散着饭菜的香味,绝不重样,清蒸小羊排、香菇鸡翅、莲藕排骨汤……荤素搭配,标准的四菜一汤,宇文颢对着手机镜面,摸着下巴,又低头看看肚子,不禁埋怨地:“鲍玄德,我都胖了。”鲍皇叔抽着烟,眯着眼,永远都是一副腔调:“胖什么胖,我还嫌你瘦呢,男孩子像根细竹竿似的,有什么好,每星期跟我去打两场羽毛球,保准你练出肱二头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