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绍麒睨着后视镜,看着楚楚孤伶伶的身影消失在沙地中的地平线,情绪没来由地随之沉陷,胸口近似被活生生地剐掉一块肉,他握拳暗骂一声该死,偏头对正哼着土著歌曲的德拉米低吼。“回去!”“嘎?”德拉米的歌声戛然而止。“我说,把车开回刚刚那个地方!”龙绍麒有些懊恼,对自己失去一向过人的冷静感到意外。依他谨慎的个性,他绝对不会单为了“心软”而倒车回头,也不会产生不该有的悸动,更不会让个不明底细的人贸然上车,这种极为不智的抉择,等于将他和德拉米置诸险境。“是!”德拉米一个大转弯将车往原路开,眼角不断地偷瞄线条紧绷却不减分毫俊逸挺拔的龙绍麒……知道这意味着有“大条代志”要发生了……龙绍麒无暇理德拉米投来的怪异眼光,只希望“他”仍“活着的”站在原地,因为在这动物比人多的旷野里,生命随时会受威胁,况且“他”看来就是笨手笨脚、不会照顾自己的熊样。“你要找那个人是吗?”德拉米问,短拙的下颔比着前方又渐现的小影。“载他一程吧!”龙绍麒如是说,他无法解释看到楚楚时心中顿时松了口气的缘由;亦无法解释下腹的骚动所为何来?对方仅是个未发育完全的男孩也!难不成这二十八年来,他对女人兴趣不大,缘起于他是……“那个”?吉普车戛然停在楚楚身前,龙绍麒直视她惊喜掺半的眼神,两行泪痕在恐惧的小脸上划出两道清河,也划痛了他蛰伏已久的心……“上车!”龙绍麒用国语说,他甚至必须刻意才能装回原有的冷漠。一定是阳光太强了,照得他有点中暑,不然他怎会对一个平空钻出的小鬼,一而再、再而三地表现失常?只因他妈的同情心?“嗯!”楚楚对于这生死之间的转折,一时无法适应,她真的不必葬身狮腹,这一线曙光叫她感动不已。“上车啊!”龙绍麒烦躁地催促。楚楚也很想,无奈……“我、脚、麻、了!”丢人啊!“呃……”龙绍麒哭笑不得!“你帮她吧!”德拉米国语的听力还不错,他用马赛语告诉龙绍麒。“唉!”也只能这样!龙绍麒打开车门,潇洒地跳下来,单手一拎就把楚楚从地上拉起。“站得住吗?”耶稣基督呀,“他”轻得像只猫!楚楚赧然地摇头。“你抱她上来嘛,天快黑了。”德拉米催他。龙绍麒蹙着眉,二话不说便将“他”打横抱起,楚楚吓了一跳不知他要做什么,刚想要反抗,他已经将她丢入后座,然后自己跳回原座。“开车!”上车后,德拉米熟练地一转,快速地开往来时路。气氛因龙绍麒沉肃的脸而达“最高品质”——静悄悄!楚楚宛如小媳妇地坐在后面,一双灵气活现的大眼骨溜溜地在车内转,待视线与龙绍麒于后视镜中相交时,她遽然放下眼帘,将会说话的眸子,藏匿在长发浓密的睫毛下。“喝水?”他询问的语气中带着命令。楚楚点头如捣蒜,好似怕他反悔地抢过水壶,就口咕噜噜的拚命喝——“咳!咳!”这一急,入口的水全岔了路灌进气管里,让她免不了一阵呛咳。“他”槌胸的幼稚举止令他莞尔。他翻过身帮“他”拍背顺气。“喝这么快,你不怕我在水中下药吗?”“哽?”楚楚愣了愣,双眼瞪得像铜铃。“现在操心不觉太慢了?”他揶揄地轻笑。“你是开玩笑吧?”楚楚挑眉斜睇他。“你说呢?”她的表情真逗,让他朗笑出声。楚楚正经八百地考量他话里的真实性,并挑着柳叶眉看看他,又看看另一边肩膀上下动得很奇怪的德拉米。“他骗我,对不对?”她反问德拉米。德拉米本来忍着的笑,被她天真的一问给破了功,放声大笑之余肩膀动得更厉害!“你骗我!”楚楚瞧了半天,最后作出结论。他俩已笑得东倒西歪,这种事她竟要苦思那么久,该说她“纯”抑或“蠢”?“你们到底在笑什么?”楚楚忍不住嘟嚷。这实在不是她的错,她一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封闭在自己的梦幻国度里,创造一本本罗曼蒂克的爱情故事。生活不是写小说便是欣赏别人的小说。对于眼前的这两个男人的反应,她实在不解。一阵大笑完后,车内又回复安静,静到可听见三个频率不同的吐气声!德拉米黑炭般的面孔张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不时拿眼瞥向龙绍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