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间城池无数,大大小小的国千千百百,不过水涧暖眼里只看见那皇帝老儿给她的万桃雀都,还有那隔壁国睚眦必报、惹人厌的泽觉太子。
两国关系说不上多好,交接边缝还时不时能看见大婶子、大爷们扯头发。
这么多年没正面打起来纯粹是天上仙君为了天下太平、海晏河清操碎了心、说破了嘴皮,两国百姓这才咬牙切齿地放下手中的锄头镰刀,骂骂咧咧地回家炒菜做饭。
这凡间庙宇无数,仙君因凡人祈愿而生,天仙自然也就多如牛毛。
但是知晓天仙会遭凡人操纵的人却没有多少。
水涧暖便是知晓其中牵连的少数人之一。
是以,那溪棠仙子来同她说要缔神,她只是往宫里的桃木软垫华椅里一坐,细眉一挑,“仙子想怎么造?”
溪棠站在门殿处犹疑了会,“我会在雀都开辟一个庙宇,届时需要你来主持缔神大典。”
“为什么是我?”水涧暖接过侍女递来的清茶,两眼却直勾勾地盯着她。
“阿暖公主在凡间名声渐旺,深受百姓爱戴,集凡心所愿是最好不过。”溪棠神情庄重,“仙者因凡愿所生,我想试试,凡愿可否缔神。”
“都千八百年了,平日不见得你们缔神,”水涧暖意味不明道,“如今溪棠仙子与屠春仙首一朝莲蒂,闹得整个凡间繁红一片,让我常常被百姓叨叨不说,怎么还想缔神了呢?”
溪棠往后退步,俯首作辑一礼,冷声道:“无法奉告。”言闭便转身离去,背影决然又无依。
“慢着!”水涧暖倏然起身,“哼”了一声,拂袖扫扫宫粉裙摆,糯糯的音腔里夹着娇蛮,“本公主也是个喜欢自由的人,怜你们受凡人七情六欲所布,此事我应下了。”
因此,缔神一事就那么定下了。
她这雀都皇宫大得很,估摸着溪棠要把那株参天桃木给挖个庙宇出来,便让侍女给溪棠备了处偏殿住下。
偏生,她这皇宫里头还嚷嚷闹闹,极其喧哗,而这热闹都是那帮泼皮孩童哭哭闹闹、笑笑挑挑闹出来的。
那百姓们都要做工,孩子带在身边不方便,青天白日就往她宫里送,日落残阳就搁宫门接。
整得她这皇宫活似一个幼儿园。
水涧暖虽娇纵,但心知自己吃着百姓的赋税,就委屈地咽下了这口气。
偶尔没事的时候,她还会来劲找乐子,让侍女给他们分不同的乐器,敲鼓弹琴吹竖笛,闹得整个雀都都燕鸟俱散。
没准还能在那些孩童顶上发现一坨梆臭的鸟屎。
无他,纯属是鸟都听不下去了。
这一窝子大大小小知道皇宫里头住进了个妙人仙子,自是乐不可支。
撒开小短腿,瞪着小圆眼,悄悄咪咪地在门檐探出个头,一个头叠着一个头,叠出一条人脑毛毛虫,掩耳盗铃地往里瞅。
溪棠正凝神垂着头,手里握着刻刀,全神贯注地雕着手里的白玉神像。
抬头想看看外头的天色,直接就对上了一条人头毛毛虫,整个人刹时一僵,手上动作一重,神像的眼眶就刻深了些。
场面十分尴尬,气氛遽然凝滞。
溪棠虽养过她那慧如小徒,但慧如年少老成,用不着她多操心。
这般对上一群小奶娃,她就有些不知所措,再加上她面目冷漠孤清,就让人觉得她不大好相与。
好在这帮孩童不按套路出牌,他们脑回路跟水涧暖一样清奇,看她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眼睛更是亮得发光,不由得张开嘴巴“哇”了声。
人头毛毛虫也在这惊叹崇拜的“哇”声里散了,一个个小肥点蹭蹭蹭的挥着小胳膊小腿滚进屋。
未等溪棠反应过来,耳朵就炸开了——
“仙子你真好看!”
“仙子,我长大可以娶你吗?”
“你说什么呢!娶她的人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