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霖忙,林岚跟在她身边就在酒堂子里混,那些光膀汉子一身臭汗就往他那张被林霖擦的干干净净的嫩脸抹。
小孩子不能饮酒,但林岚三岁时酒量就已有“直上青云”之势。
小孩子三岁,尚不懂许多事,但世间总有什么东西能让这弟弟明确的知道——这事不能跟林霖讲,要被打。
连带着从那些人嘴里学的粗言碎语,他也不会在林霖面前说。
毕竟姐姐打弟弟,可从来不会手软。
林岚就此成了个人精,林霖面前的磕磕巴巴不怎么会说话的好弟弟,外人面前酒量极佳的泼皮孩童。
林霖对于林岚在他面前伪装的假面一无所知,这一生对她来说虽苦,但有个弟弟与她相依为命,就足以让她继续为着明天奋斗下去。
酒馆娘子对她的刁钻,她倒是没什么怨言,反而在各种差使挨骂中学会了许多事,比如高门小姐用什么金樽,贵家公子衣袍掺什么金线,还有她的名字怎么写……
林霖性子比较沉闷木讷,酒馆娘子让她理账簿,她手忙脚乱了好一阵。
那段日子,林岚睁眼闭眼都是油灯亮完天就亮,而林霖在那绞尽脑汁地学理账。
她不想放过这次机会,因为能识字,识完之后她好教林岚。
林岚就此常常在夜里懵懵懂懂地瞧着那张被氤氲暖光照耀的柔靥。
后来梁秋仪见到了许多张跟此时的林霖相似的侧脸,而与林霖最像的便是那位咸元年九降于仙界的仙子。
不过可惜那并不是林霖。
林霖要坚韧许多,而“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句诗大抵就是用来形容林霖这类的人。
任林望红着脸酗着酒,把她打的无一处完好,她也能红着眼眶从土里钻出来。
林霖护着林岚蹲在角落里,背后皮开肉绽,她死死的咬着牙,泪水便滴落到了林岚眼眶里。
林岚无力推开她,替她挨板打,只能瞪大了眼睛接住那落下来的涔涔热泪。
林霖看到了林岚那张涕泗横流的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别哭。”
“没哭。”林岚哽着喉回她。心说:我这姐姐当真是坏得透透,自己哭还要借着弟弟的眼眶流泪,比那酒馆的疯伢子还不干人事。人家起码不会栽赃,只会滚地上扫尘哀嚎摆烂,摆出一副“就是我,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样子。我一酒量神童,居然要担当一个“哭包”的名头,实属造孽。
姐弟俩就在林望手里挨打受气的又过了几年,林霖长成了大姑娘,林岚也有了个人样。
俩人一个越发亭亭如玉,一个已初显倜傥英姿。
好在林岚控制着自己,没跟人死里拼酒捞赌钱,不然他早就有了个宰相肚,当然最主要原因还是怕他身上酒气甚浓,让林霖起疑心,然后剜了他的皮。
而这小酒馆也做得名气越发大,吸引了不少阳禾城的贵公子美小姐。
酒馆娘子平日里最得的消息最快,一听说往后这酒馆指不定伺候的便是各类公子小姐,就快马加鞭、急如风火地给酒馆加盖了一层。
那可是一堆摇钱树,酒馆娘子铁了心要抱上贵人大腿。
等到那加盖的一层建好了之后,又是大箱大罐地往楼上抬,林岚就鬼鬼祟祟地上去看了一眼。
那层当真是连个擦脚垫都得用金丝,窗棂幔帐薄如蝉翼,红香檀木世间珍宝,在这殿里头也就是个入不得眼的东西。
这富丽堂皇之景,林岚还是头一回见,眼里镶着金子,嘴里留着赖哈子,做着暴富的美梦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