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猜到了我在想什么。&ldo;我不知道,&rdo;他很快地说,&ldo;但自从禁忌之城还有那些电线以后,我脑海中开始出现一些片断,没什么特定的事,也与她或者做一个阿尔法人无关。那种感觉就像躲在另一个人的皮囊之下,而我不喜欢那个人。我曾以为,什么都不知道是最糟糕的事,原来知道了的感觉更差。我能感觉到那个人,他充满怨愤,还有恐惧。&rdo;他低下头,轻声又说了一句:&ldo;我很抱歉。&rdo;
&ldo;那不是你。&rdo;我说话声音很大,以便让神甫听见。我想让她知道这一点。&ldo;别说抱歉,我很了解你。&rdo;
我用手指抚摸着他额头烙印的曲线。&ldo;虽然你是个阿尔法,但并没有什么不同。&rdo;我再次放低声音,就算在神甫的注视下,我也想在我俩之间营造出私密的瞬间,&ldo;不过我开始想,你可能也有一点点先知的潜质。&rdo;
他摇头道:&ldo;然后你就会认为,我应该预见到这一切会来临。&rdo;
然而是我预见到了,我这样想着。一直以来我都能感觉到,只不过我太愚蠢,太自恋,没有意识到其中的含义。
&ldo;或许你没有感觉到这些,&rdo;我说,&ldo;但有一些其他事情,一些很小的事情,比如你知道我在想什么,或者感受如何,你总是会插嘴,先说出我想说的话。&rdo;
&ldo;我认为,那可以用另一个词来描述。&rdo;他说着,脸上再次浮现出熟悉的招牌式微笑。
&ldo;你们的小恶作剧到此为止了,&rdo;神甫打断了我们,&ldo;现在我们等着吧,你没办法跟我斗。&rdo;她捡起从吉普手中掉出去的匕首,我站起身来面对着她。她走过来,匕首持在身前,从我脖子上往下滑,最终停在锁骨中间的凹陷处。我记起吉普和我紧紧挤在一起的无数个夜晚,他的鼻子就埋在如今刀锋指着的地方。&ldo;那扇门是锁着的。扎克离这不远了,他在附近的另一处设施里工作,而士兵们也会随他而来。他将会决定要拿你们怎么办,不过我可以想象,这次之后,你们都会被扔进水缸里。&rdo;
&ldo;我不会回去的。&rdo;吉普摇摇晃晃站起来。
&ldo;哦,他们会让你在外面待一段时间,尤其是你。一旦我们审问完你们两个,就会在你身上进行实验。你在医学方面尤其有价值,你瞧,我们之前从未把阿尔法关进水缸里,也从没把人从悬浮状态放出来过,更别提关了那么久了。这只是张单程票,有去无回,不过,一旦我们满足了这方面的好奇心,就会再次把你扔进去。&rdo;
匕首往里插了一点点,但我没感到任何疼痛,只觉得伤口滴出的血液有一丝温暖,流到胸口时有些微微发痒。
&ldo;他叫什么名字?&rdo;我问道,&ldo;我是说,他的真名。&rdo;
神甫正要说话,但吉普打断了她:&ldo;那无关紧要。&rdo;
&ldo;你难道一点也不好奇吗?&rdo;她问。
匕首抵在我的喉咙上,我没办法转头,但我目光尽量向右看去,勉强能看到吉普。
&ldo;曾经好奇过,&rdo;他回答,&ldo;几个月以前,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来知道我自己是谁。但现在,它已经不再重要了。&rdo;他逐渐移进我的视线,向平台远端的台阶走去,&ldo;我很清楚现在的我是什么人。&rdo;
神甫转到我身后,匕首仍抵在我咽喉处。&ldo;你得弄清楚,你往台阶下走一步,我就杀了她。&rdo;
&ldo;我很清楚。&rdo;他说着,仍往楼梯靠近。
神甫把环绕在我脖子上的手臂紧了紧。&ldo;这我可没料想到,这听起来像是我会说的话。&rdo;鲜血已经浸湿了我的衬衫前摆。&ldo;你觉得如何,卡丝?你有没有想到过,他会这样背叛你?&rdo;
我径直看着吉普,此时我突然意识到他要干什么,当我意识到他与神甫的关系那一刻,感觉也是如此突然。
&ldo;别这么做!&rdo;我祈求。
他继续往后退,我的目光持续与他相交。我几乎不记得他半耸耸肩,最后翻身跃过身后低矮的栏杆。在他下坠时,我不肯眨眼,目不斜视,似乎我注视的目光能将他拉向我,似乎那是一道生命线,能够阻止他的跌落。神甫尖叫起来,而我一声不吭。在毫无知觉下,我已奔到平台边缘,想跟随他一起翻身跳下去,最终让发射井的水泥地板充斥我的视线。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平台的金属地面冷冰冰地抵着我的脸颊。在三尺开外,是神甫毫无表情的面孔,一双眼睛仍茫然地盯着我。
32 扎克
几秒钟之后,也有可能是几分钟之后,扎克赶到了。我听到一些动静,不是来自下面,而是从旁边的发射井传过来的:跑动的脚步声,还有钥匙插进铁门的声音。这么长时间之后,我应该震惊于他终于出现,但我没有。
不过,他看起来确实不一样了,年纪更大了些,身材也更瘦了,目光中满是狂乱的神情。他先往栏杆外望了望,吉普躺在下方的地上。然后他在我身旁弯下腰来,瞅一眼神甫,再看看我,如此往复。他的双手和双唇一刻不停,瘦削的手指不断抽动,似乎在进行什么复杂的计算。偶尔他会将手按到脖子上,正是那把匕首刺伤我的部位。
我一动不动,脸孔下方的金属表面正在慢慢暖和起来。我和神甫一样安静,初次见到吉普的瞬间又再次回到脑海中,透过玻璃水缸,他的面孔映入我的视线之内。如果我现在离开,破坏与他孪生妹妹的这种对称性,感觉上就离初见吉普那一刻更远了一步,进入一个他已经逝去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