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果小说

第20章（第1页）

他站起来。&ldo;除了这间囚室之外，我们还有更残忍的方法对付你，你知道的。&rdo;他拍打着墙壁，张开的手掌在布满灰尘的水泥墙面上留下印记。&ldo;有些关在这里的欧米茄人，经受过更糟糕的境遇。只因为你是个先知，才会过得这么轻松。&rdo;他往后伸了伸脖子，双手放在脸下面，闭眼深吸了几口气。&ldo;我告诉她你很有利用价值。&rdo;

&ldo;你想让我对此感激不尽吗?&rdo;我指着身处的囚室。这四面墙壁就像是夹住我生命的老虎钳，所有一切都被碾碎，只剩这几平米的灰白。我的思想也开始变成囚室一般，紧紧封闭，黑暗阴郁。最糟糕的是，时间毫不留情地逝去，而我被困在这里，生活中只剩下无止境的餐盘，和从不间断的灯光。

&ldo;你不知道我有多关照你。你吃的每样东西，我都让人先尝过。&rdo;他指着地上的餐盘，&ldo;每壶水。所有的一切。&rdo;

&ldo;你这么关心我，我很感动。&rdo;我说，&ldo;但回想起来，当我独自在定居地过自己的生活时，我甚至不用担心人们会给我下毒。&rdo;

&ldo;你自己的生活?在你试图要求我的那些年里，你对自己的生活可没这么热心。&rdo;

&ldo;我从未设法要求些什么。我只是不想被送走，跟你的愿望一样。&rdo;一阵沉默，&ldo;如果你能让我偶尔在城墙上走走，就像我刚到这里时一样。或者，让我和其他被囚禁的人说说话。只要我能跟别人说说话。&rdo;

他摇头。&ldo;你知道我办不到。你也看到上次在城墙上发生的事了。那个疯子袭击的人，也可能会是你。&rdo;他看着我的目光中有一丝温柔，&ldo;把你放在这里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保证你的安全。&rdo;

&ldo;如果允许我们互相交谈，那件事根本就不会发生。他根本就不会变疯。这里的其他欧米茄人为什么要伤害我?他们和我的遭遇没什么不同。为什么不让我们互相交往?&rdo;

&ldo;因为他们的孪生兄弟姐妹。&rdo;

&ldo;他们都是你的朋友，是你在议会的同伴。&rdo;

&ldo;你太天真了，卡丝。他们是我共事的人，是我的上司，但绝不是我的朋友。你认为其中某些人不会让他们的孪生兄弟姐妹干掉你，从而对付我吗?&rdo;

&ldo;那何时是个头呢?按照你的逻辑，我们都应该在囚室里度过一生，阿尔法和欧米茄都一样。&rdo;

&ldo;这不仅仅是我的问题，&rdo;他说，&ldo;这种事一直在发生，利用亲近的人来控制他们。在大爆炸之前也是如此。如果他们想控制某些人，就会绑架他们的丈夫，孩子，爱人。大爆炸之后仅有的区别在于，这件事变得更直接了。以前你必须看好自己。现在，我们都需要看好两个人。就是这么简单。&rdo;

&ldo;那是因为你把拥有孪生妹妹当成一种负担。你太偏执了。&rdo;

&ldo;而你太天真任性了。&rdo;

&ldo;这就是你下来造访这里的原因吗?&rdo;他起身打开门时，我问他，&ldo;因为你无法信任议会里的任何人?&rdo;

&ldo;如果那样的话，意味着我能信任你。&rdo;他边说边把门在身后关上。我听到钥匙在锁孔里上锁的声音。

根据我的计算，距离我上次看到天空至少已过去了一年时间。生活在由这人造光线点亮的世界里，连我的梦境都发生了变化，白天的幻象也一样。在我刚开始有自由岛的幻象时，我不知道这是否仅仅是一种空想，以减轻自己身处囚室的恐惧感。

一些新的模糊幻象开始闯入我的生活，很长时间以来，我都认为它们可能只不过是病态的胡思乱想，是因为长期囚禁造成的恐惧感已经深入我的梦境。随着在看护室禁闭的日子一天天增多，我开始越发不信任自己的理智。但我在幻象中看到的东西太过陌生，每次也过于一致，又让我无法相信这是我自己凭空想出来的。那些细节如此生动，让我确信它们并非只存在于我的想象之中：一排排玻璃水缸放置在基座上，橡胶封圈灰尘累累。水缸上方密布着电线和面板，每个面板上都装点着红色或绿色的指示灯。肉色的橡胶管子从每个水缸上冒出来。

我如何能虚构这样的景象，就连我自己也无法解释那是什么。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那属于禁忌，就像囚室里发光的玻璃灯泡一样。围绕水缸的那些管子和电线，与大爆炸之前的传说相符，都是关于电的魔法。那些指示灯发出的光，跟我囚室里的灯光一样，并非自然的光线。每盏灯都是一个纯色的圆点，既不闪烁，也不散发热量。这肯定是个机器，但是用来干什么的呢?它比人们私下传说的大爆炸之前的故事更加凌乱，也更让人惊奇，让我不得不信。电线和管子乱成一团，临时拼凑在一起。但作为一个整体，这些连线、灯光和水缸有规律地结合起来，显得如此巨大，如此复杂，不禁让人为之感叹，同时也让我感到战栗不安。

一开始，我在幻象中只看到这些水缸。后来，我看到在缸中漂浮的躯体，悬在黏稠的液体之上，好像让一切都缓慢下来，甚至连头发的波动都了无生气。在每个下垂的嘴角边，都伸出一根管子。它们的眼睛是最恐怖的。大部分躯体的眼睛都是闭着的，少数几只睁开的眼睛中，眼神空洞洞的，完全没有任何感情。这些都是人的遗体。我想起在我抱怨囚室时，扎克说过的话：除了这间囚室之外，我们还有更残忍的方法对付你，你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