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包间坐下。服务员依次将菜传上来,还没上完,韩翊推门进来。韩溪惊得站起来,“这么快就送到家了?”韩翊看起来状态并不好,眉眼耸拉着,眼底藏着几分阴郁,他大步走近拉开椅子坐下来没吭声。韩母和韩溪对视一眼,都看出他的不对头。韩母温声开口:“怎么了?不是去送宁宁了——”“没。”韩翊打断她的话,修长的手指陷进头发,眼底有些挣扎痛苦,低声说:“她不让我送。”韩母怔了下,语气愈发温柔,“刚刚不是……”韩翊深呼吸口气,抬头挤出笑容:“宁宁说你们在吃饭,我把你们丢下不好,就让我回来了。”韩溪嗤了声:“我才不信她有这么懂礼貌。”韩翊无言,一句争执地话都不想说,脑子避免不了想到刚才的场景。曲晚宁站在电梯口看他,眼神冷淡,她说:“韩翊,我觉得我们还是谨慎点再考虑下联姻的事吧。”她说:“你的家人并不喜欢我。”他当时就急了,“怎么会呢,我妈我爸还有我妹都很喜欢你……”话说到一半,在那双漂亮的眼睛注视下,他慢慢觉得有点词穷,说不出话来。真的欢迎吗?未必。母亲不说,光是妹妹的态度连他都觉得过分,更何况她。韩翊觉得悲哀之余又觉得恐慌。最后,他再三保证不会再有下次。她静了几秒,才勉强答应晚上去拍卖行的事。韩翊抽离思绪,揉了下眉心,想到刚才争吵的事,沉思了下问:“妈,您刚才和宁宁说什么了吗?”韩母怔了下笑,“没什么,怎么想到问这个了?”“您是我妈,宁宁是我喜欢的女孩。”韩翊说:“你们两个对我都很重要,要是有误会我好调解。”韩母眯着眼,眼里闪过一抹厉色。她果然没猜错,这丫头在他心里的位置果然很重要,这事有点棘手。她压着思绪,笑着说:“真没什么。”见哥哥还在再问,韩溪忍不住吐槽:“妈还不是担心你们会因为她吵架才不说。”韩翊皱了皱眉头,沉吟几秒偏头问妹妹:“说了什么?”“能说什么?”韩溪翻了个白眼,“无非就是让她对你上点心,曲晚宁觉得自己被欺负了不乐意呗。”韩翊沉默。她不喜欢自己,连带着也不肯在自己母亲面前给面子。听起来确实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曲晚宁一直都这样。性情热烈分明,喜形于色。她喜欢一个人就将人捧到天上去,不喜欢一个人便会厌弃的看也不看。韩翊说不出来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闷闷的,有些烦躁。其实早就能猜到,只是或许是因为觉得自己快要拥有她,所以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别太贪心。他在心里这样跟自己说。赌完气让韩翊滚回去后,曲晚宁很快就后悔了。这个商场离郊区比较近,因为是工作日,这会儿一辆能拦下来的出租车都没有,全都是私家车。出租车少得可怜。不过也正常,这里是香江有名的富人区,能住在这个地方的人非富即贵,出行基本都配备司机。出租车在这边没什么业务需求,久而久之就不会往这边来。盛夏天晌午热头正毒,万里无云,晒得路两旁的树叶萎靡不振。蝉鸣聒噪,平添了几分躁意。曲晚宁没戴帽子,避免被晒黑,犹豫了几秒去树下站着,给自家司机打电话。电话很快接通。“周叔,您现在方便吗?”“我送曲总去谈事呢,大小姐您……”听到这,曲晚宁连忙说:“没事我就问问,您送我爸吧,注意安全。”结束通话没几秒,父亲的电话弹出来,她接了后简单敷衍过去后挂了电话,点开打车软件搜索。还是靠自己吧。怕一辆打不到,曲晚宁分别在几个打车软件上下单。等了二十分钟,一个接单的司机都没有。曲晚宁渴得很,去超市买了瓶水仰头喝了口,继续站在路下等。柏油路上,纯黑色的迈巴赫匀速行驶。车牌号稀有,曲晚宁多看了两眼,迈巴赫变道行驶过来停在她面前,后车窗缓缓摇下,露出男人清冷贵气的脸。男人坐在车内,只露出轮廓分明的侧脸,他靠坐着真皮座椅,冷白的手上握着本杂志,姿态散漫。偏生,显出几分清冷贵气。尽管只是个侧脸,曲晚宁也已经认出了他。傅宴州。她思绪停滞几秒,很快冷静下来。昨晚宴会上他神色冷漠,看她的眼神没有半点波动,像在看陌不相识的人,应该是已经忘了往事。再者说,就算没忘。以他们之前的关系,他过来羞辱自己的可能性更大点。不过——昨晚没当众羞辱,现在可能性应该也不大?曲晚宁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那……他总不会是来贺喜她订婚的事吧?“曲小姐——”车内传来女生欢快地声音。“在等车吗?”突如其来地声音让曲晚宁回过神。迈巴赫后座探出来个女生,肤色白皙,一头短发俏丽又活泼。她半趴着车窗,伸出一只手欢快地朝她挥了挥,弯着眼笑,“我们正好回丽水湾,要不要一起?”嗓音清脆,热情地超乎想象。曲晚宁掀起眼皮打量,勉强将她跟记忆里的傅家二小姐对上号。傅宜璇。傅家四房的长女。之前宴会的时候远远看过几眼,点头之交。香江的名媛圈大多数家世差不多的会在一块玩,像傅宜璇这样的人差距太大,她基本不往边上凑。当小跟班哪有自己玩舒服。曲晚宁收回视线,眼底有些困惑。她不觉得这样的交情会让傅宜璇特地停下车喊她。思绪百转,曲晚宁定了定神,礼貌婉拒:“我已经打车了——”“这里难等车。”傅宜璇打断她的话,吐槽:“我以前打过一次,等了半个小时都没等到车。”她顿了下,目光落在她白皙的胳膊上,“你没带伞,太阳这么毒等会晒黑了。”曲晚宁眼皮颤动,被这句话打动。是挺晒,今天日头毒,她出门虽然涂了防晒,但是暴晒个几小时会不会被晒伤就有待研究。纠结了几秒,她脸色有些发红,窘迫地道了声谢。傅宜璇毫不在意的摆摆手,拉开车门跳下车,爽朗地笑,“这有什么,咱们都是一个学校的人。”曲晚宁:“……?”啊……是一个学校的吗?不过好像也有可能?g大算是相当不错的院校,教资力量雄厚,大多数的有钱人都爱把孩子往那里送,镀一层金再留学。傅宜璇在也很正常?曲晚宁还没注意过这点,有点尴尬。好在先前脸就很红,一时间倒是看不出什么,看到傅宜璇拉开前车门,她忙说:“我坐前面就好。”搭顺风车已经很不好意思。哪有让人家给自己让位置的道理。“不用,你在后面坐。”傅宜璇将她推上车,关了车门后才拉开前车门坐上去,“不用这么客气。”曲晚宁被连推带按的上了车,险些撞上真皮座椅。勉强稳住身形,她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坐了下来,将包包放到了一旁。后座并不拥挤,相反还很宽敞。许是傅宴州气势太盛,曲晚宁无端的生出几分局促。从一开始,他就没抬过头,修长双腿交叠着,垂眼看杂志,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引起他情绪的波动。就像很多人说的那样,他从一开始就划下让人难以逾越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