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却忽然隔着桌子握了乌喇那拉氏的一只手,声音轻柔起来,&ldo;我们少年结褵,情份不同。我一直敬你重你,想必你心里也明白。&rdo;
乌喇那拉氏很少得他这样柔情相待,如今温存忽至,心下慰籍得很,点点头笑道,&ldo;王爷待我的心,我都清楚。&rdo;
胤禛仍然握着她的手,却轻轻一叹道,&ldo;往后这府里的事也少不得更要倚重你。不过,我的心你可明白?&rdo;
乌喇那拉氏抬眼看了看胤禛,从未见过他眼里这样温柔。可是知道他心里思念的是另一个女人,自己心里真是五味杂陈。
不过,片刻她便回到了亲王嫡福晋的身份,劝道,&ldo;王爷的心事我明白,我自当尽力。不过也请王爷开开恩。&rdo;
胤禛不解地望着她。
乌喇那拉氏向外面望了一眼,低声道,&ldo;王爷,侧福晋那里就圆了房吧。怎么说年家一门也算是王爷门下的奴才,不该受了委屈啊。&rdo;
胤禛没说话,慢慢放开了乌喇那拉氏的手,站起身来。从打开的窗户望出去,不远处就是侧福晋年姝莹住的院子。三年来,他几乎没再踏入一步。
年姝莹站在自己的院子里。未正的时候,天气还是很热。院子里所有的花都开了,和她刚刚嫁进雍府时想象得一样,娥黄、娇红、浓绿满地,似锦繁华。三年了,每年夏天这院子都这么漂亮,只是却从未看到过像丫环们说的那样,这府第的主人雍亲王也会来这里赏花。
站在花丛中正在出神,忽听淑莲叫道,&ldo;侧福晋。&rdo;她已经快步走到她身边来。轻声笑道,&ldo;侧福晋穿着这桔黄亮纱地的袍子站在这花丛里也像是一朵花儿呢。&rdo;说着又俯身看了看花朵笑道,&ldo;可比这些花儿都要好看。&rdo;
年姝莹知道淑莲是想逗她开心,暂时收起心事,笑道,&ldo;闷了一天了,出去走走吧。&rdo;
淑莲巴不得她这一声,上来扶了她,又低声笑道,&ldo;福晋,王爷就在前院射箭呢。&rdo;
年姝莹心里一跳,嘴上不说什么,脚下却不由自主地奔着前院去了。
站在海棠树下的正是雍亲王胤禛。他穿着玄色袍子,弯弓扣箭凝神瞄准着百步之外目标的红心。偶有飘落的花瓣轻轻落在他肩头,却稍一停滞便又飘落到了地上。他感受不到这花瓣,也感受不到这酷热的天气,更感受不到不远处痴痴瞧着他的年姝莹。
忽然&ldo;嗖&rdo;的一声,那支白翎羽箭猛地飞了出去,又是&ldo;啪&rdo;的一声,正中红心中央。胤禛这才缓缓放下手里的弓,却微微蹙了眉。
&ldo;好。四哥,好箭法。&rdo;不知道什么时候十三阿哥胤祥也站在了树下,此刻大声喝彩起来。
年姝莹微微在心里叹了口气,又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胤禛,然后轻声吩咐身边的淑莲,&ldo;走吧,咱们上别处遛弯去。&rdo;
胤祥以前的衣着一向很规矩,不是钦定的皇子服色就是深沉而过于老成的颜色。今天忽然看到他着了一件月白色的袍子,飘飘洒洒地站在这绿树浓荫、云蒸霞蔚的海棠树下,一脸的微笑,胤禛还真的有点不太适应。
其实月白色,并不是真正的白色,是接近于天空的蓝色。而这种颜色格外地衬托了胤祥此时略有不羁的潇洒。
&ldo;十三弟,你来的正是时候。&rdo;胤禛这个时候看到胤祥,既惊且喜。将手里的弓递给了上来服侍的小厮,向胤祥笑道,&ldo;今天有好酒,刚从绵竹送来的。正好对饮,很久不与十三弟对酒吟诗了。&rdo;
胤祥一听&ldo;绵竹&rdo;,便知是年羹尧送来的。四哥是好酒量,他也知道,今天有这个兴致,倒是难得。笑道,&ldo;好,我就陪四哥一醉方休。&rdo;
胤禛特意吩咐将小酌的席面摆在了王府的花园里。又摒退了一切从人,只为与胤祥畅所欲言。
此时一轮圆月冉冉升起,挂在天空又大又亮。花园里渐渐消退了白日里的暑气,徐徐晚风和洒落下来的银辉倒让人舒爽了许多。
胤祥也不客气,亲自拿起红玛瑙酒壶给胤禛和自己的杯子里都斟满了酒。一边端起自己面前的红玛瑙酒杯,一边笑道,&ldo;四哥,这眼前的景致倒合了花前月下四个字。&rdo;
胤禛也端起杯子来,抬头看看天上的圆月,忽然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抬头凝神了片刻,眼神回落处就是对酌的亭子外面,是暗香浮动的繁花丛。刚才听到&ldo;花前月下&rdo;这四个字,心里忽然涌起那一年上元之日,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自己和殳懰相约于灯火阑珊处时的情景。
怔了一怔向胤祥笑道,&ldo;来十三弟,再饮了这一杯。&rdo;说着便自己又斟满了一杯,再一饮而尽。
胤祥看着胤禛满腹心事,便知他心思,也不点破,只是将自己的酒饮了,笑道,&ldo;四哥,我的酒量你知道,既然四哥高兴,我也就舍命陪君子了。&rdo;
胤禛提壶又将两个人的杯子都斟满了,笑道,&ldo;醉了又何妨?正好像小时候同榻抵足而眠。&rdo;说着便又将杯子端起来。
胤祥急忙劝道,&ldo;四哥,不急不急,你是海量我可喝不过你。咱们慢慢来,算是你让我一步。&rdo;
胤禛早就又一饮而尽,这才笑道,&ldo;老十三,你也过于谨慎了。喝酒便是喝酒,如此怕醉还喝什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