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文急忙追上去,抓住贺从容的左手胳膊,挡在他面前,吊儿郎当的脸上出现认真的神色:“这些事你不是一向都不管的吗?”
“咚。”
天台门又被推开,费承手上拿着矿泉水,喝了一口,见楚文跟贺从容剑拔弩张地对站着,一时忘了言语,咽下水才开口:
“怎么了?”
贺从容不搭话,沉默地把胳膊收回来,前额的刘海挡住了他的双眸:
“你不要管我的事。”
费承跟楚文站在那儿对视时,贺从容已经下了楼,两个人莫名其妙产生一股不好的预感。
崇外8班的几位二世祖跟费承、楚文倒还好,和贺从容就不好说了,几个人在背后说贺从容“装逼”“耍帅”,就仗自家有几个臭钱,就用鼻孔看人。当然,他们几个人再有钱,也没有贺从容有钱,毕竟有钱的量级也有差别,光是有钱,这事估计就了了,可贺从容长得比他们几个帅,受女生追捧,还代表全校新生发言,反正什么风头都让他占尽了,能让人咽下这口气吗?
自从知道贺从容特别在意这个胖子,他们便想尽了办法要让这个胖子受点罪。三百块钱的债是他们设下的圈套,没想到这个胖子这么好骗,拖延了这么长的时间,正好有由头教训他,再说灌热水冲撞他们也是设计好的,只等这个胖子上钩。
计划天衣无缝,毫无破绽,这让8班的人甚是满意。
坐在教室里玩手指的黎峥脑子里一片空白,贺从容对他时冷时热,虽说每天放学后都替他涂药,可是每天见面不打招呼,也不会闲聊,但唯一好转的情况是班上的体育委员没有再找他的麻烦,这让黎峥颇为欣喜,可当他突然想起书包里只有东拼西凑的176块钱,一下又慌乱了起来。
今天放学必须交出300块钱,否则他不知道自己会被如何对待。这件事他根本不可能跟贺从容说,即便两人现在的相处比任何人都要亲密,黎峥却仍旧认为他跟贺从容之间横梗着一条难以逾越的界限。
贺从容的手还没好,黎峥每天依旧为他拿饭倒汤,忙前忙后,连收作业本这种事也要代劳,不免让人感觉黎峥狗腿得恶心,但黎峥只要想到自己能为贺从容做事,他还不嫌弃,就特别满足了。如今仍旧有人在他路过时捂住口鼻,投来鄙夷的眼神,这一切在黎峥眼里已经弱化,他不在意任何的眼光,只要贺从容舒服,他做什么都可以。
贺从容感冒,黎峥恨不得自己也能咳嗽,好分担一些他的痛苦。贺从容当初给他的矿泉水,他喝光了水,塑料瓶子至今未扔,那是他和贺从容交集的起点,意义非凡,就算丢了自己,也不会丢掉那瓶子。
黎峥绝望又甜蜜,他不知道这份诡异的情感从何而来,如果说他想和贺从容做朋友,总觉又少了点什么,他不满足,他想要更多,他想要贺从容完全……属于他,贺从容的眼睛如果能一直注视他,就好了。
果然是他奢望太多,于是遭了报应。
放学后,黎峥向贺从容展示自己右手上的水泡已经消了下去,于是找借口说不用涂药,脚底抹油地逃出教室,准时出现在教学楼背后的拐角巷口,那里站了六七个人,各个面色不善,他颤颤巍巍从口袋里掏出176块钱,还没递出去,一脚就招呼上来,手中的硬币闻声而落。
起初贺从容想把药膏给黎峥,让他自己回家涂,可是他怕黎峥不按时涂药,于是每天放学都让他留下了等自己,虽然自己现在右手不方便,但左手涂药还是没问题的。哪知今天稍微好了些,就不愿再涂药,像是躲他一样,直接跑了。
今日又轮到贺从容值日,原本他受了伤不该出现在包干区内,可是他执意单手拖地,于是又被班主任在全班狠狠表扬了一通,又惹来不少人的非议,背后说他为了讨老师欢心无所不用其极。贺从容当耳旁风也不在意,他留下来打扫卫生才不是因为想得到什么表扬,他只不过不想回到那个空洞阴冷的家。
贺从容左手拎拖把去洗,走到教室旁的水池,刚拧开水龙头,发现水跟滴油般“节俭”,贺从容立刻拎着拖把就朝另一个水池走去,那个水池距离教学楼有点远,他左手拎拖把,来回要耽误不少时间,他却走得悠然自在。
他刚路过暗巷,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嗓音与几个盛气凌人的声音,他顿住了脚步,站在原地。
“我,真没钱。”
“我所有的钱都在这里了!剩下的钱我会还,只是再等几天,行吗?”
“少来,你是7班的,你知道我们学校7班都是什么人呆的?”
“小胖子,我劝你最好老实交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