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她才平复下情绪,回身看着木木。
&ldo;上马。&rdo;不等拒绝,她补道,&ldo;我带你去城楼。&rdo;
阿诺思骑马的速度很快,加上近日若秦沙尘甚多,迎面的风沙简直要灌进人的眼里。木木一路上只得闭着眼。
但她闻到了愈来愈浓郁的血腥。这种血腥不同于营帐,后者糅杂了草药,显得新鲜而苦涩。这里的血味里只有陈腐与恶臭。
木木掌心微湿。她好像忽然能懂得阿诺思的恐惧,能懂得为何一个言辞侃侃,骄傲自信的女人会突然变得孱弱与胆小。
马终于嘶鸣声中停下。
木木慢慢睁开了眼睛。
许是日暮的红色过于浓郁,才将她所见之景统统染成了血红。
这是一种单调至极的红色,除了污黑,便再无别的陪衬。
靠近城墙的房屋已经被烧得寸木不留,只留下混杂在干涸血迹中的黑色尘末。街道也不再是以往的整齐模样,洼洼的大坑随处可见。但这些坑洼又已被尸体填满铺平,有的甚至溢了出来。
木木捂住嘴,忍下了干呕的欲望。
军营里的血腥场面不少,然而终归是活人,他们能感觉到痛,能够说话与歌唱,他们甚至可以一天天地好转起来,可以去祈祷和祝愿。
那里没有成堆的死人,没有无处安放的尸体。
这还仅仅只是城墙下的模样。
阿诺思率先下马,朝城楼走去。木木随即牵马跟上。
一路上,几乎没有活物的踪影。到了城墙根时,才看到了些许零散的士兵。他们正靠在墙边休息,脚下就是同伴的尸体。
愈往上,活着的人便愈多,但木木却越觉压抑。她不敢去看死人,更不敢去看活人。他们眼里的空茫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利安也在城楼上。他身上的铠甲已找不出一点干净的地方,裸。露在外的肌肤亦是脏污一片。木木只能根据他的眼神来判断他的身份。
见到木木,利安生气地看着阿诺思:&ldo;她怎么在这里?&rdo;
不等阿诺思说话,木木出声解释:&ldo;是我不愿意走。&rdo;
&ldo;收起你的小孩子脾气。&rdo;
&ldo;我现在很冷静。&rdo;
利安气得吹了吹胡子。他从未这样表达过愤怒。
木木知道他不会听,便也不再说,转过身,去看城外的光景。
城外亦有许多的尸体,唯一不同的是,有人正在清理它们。
木木望着不远处的浩大军阵,嘴唇微抿:&ldo;他们什么时候进攻?&rdo;
利安哼了一声。
站在利安身边的阿诺思恢复了常态,她淡淡道:&ldo;估计在入夜前后。&rdo;
&ldo;我们还能撑多久?&rdo;
这次是利安在回答。
&ldo;足够你们从南边突围。&rdo;
木木知道他的意思。她奇怪地看着他:&ldo;你与宇文不过见了两面,而我却是他的妻子。你相信他会来,难道我就会放弃?&rdo;
利安盯了她一眼,想说什么,却觉得有些羞耻。唯有冷笑着转身离开。
阿诺思看着他的背影,眸中生出一丝好笑。
&ldo;他在担心你。&rdo;
木木一愣:&ldo;什么?&rdo;
&ldo;他担心宇文凉如果不来,你会失望。&rdo;阿诺思的目光很是柔和,&ldo;他担心若有万一,不能护好你。&rdo;
木木低头,摸着宇文凉买给她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