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定定息,看向她们:&ldo;不,戚国得撤军。&rdo;她先前曾占卜到,若戚国与南束结盟后,予以金银粮糙,今秋戚国西南边因旱灾而收成不好时,南束人就会将粮食高价卖予那边的百姓,且还以次充好,引得民怨鼎沸。但戚王还是给了他们金银粮糙,因那时结盟之事迫在眉睫,她又恰好被邪巫干扰,未能卜出若予以兵马会有什么后果。这也无妨,知道此劫后,朝廷便早一步调了粮去西边。眼下的问题是,她新占卜出的结果告诉她,鹤连山一地半个月后会有场罕见的地震,震得厉害切牵涉的地方不小,戚军如继续与褚军拼杀,免不了要有两三万人波及其中。彼时天崩地裂、山石滚落,紧接着又要连下三日大雨,她清楚地看到山上的泥水卷着巨石倾泻而下,所过之处,人与房舍荡然无存。阿追有意避着戚王,就将个中利弊详详细细地告诉了云琅,再由云琅去禀。月余后,她见到了雁逸。历经几个月沙场上的风沙,雁逸不可避免地被晒得黑了些,但好在先前惨遭耐刑的鬓角早已长回,略黑的这一层肤色便只为他添了一层为将者独有的沧桑和刚毅。若不然,比旁人黝黑的一个人,还没有鬓角,看上去实在是太可笑了。‐‐打从摸着鬓角主动道了句&ldo;终于长回来了&rdo;开始,阿追就在心里忍不住地细想这事。待得茶端上来,她终于得以借着端袖掩嘴喝茶的机会舒了两笑。陶杯搁下、端正坐好时,却见隔着一张案几的雁逸正凝神看她。阿追并不避他的目光:&ldo;上将军有事?&rdo;雁逸&ldo;嗯&rdo;了一声,:&ldo;我听说女郎为做国巫的事,与主上起过争执?&rdo;阿追眉心微皱,他又说:&ldo;其实女郎不必执著于弦国与戚国之分,往前数不足百年,天下都是一个&lso;荣&rso;字。&rdo;他说着啜了口茶,续言,&ldo;我原是东荣人。&rdo;他说的道理,阿追其实是懂的。眼下天下虽七分,但除却南束真是异族以外,其他各国其实都是一样的血脉。国别之分在此并无那么要紧,许多有识之士,都是自己择明主而投的。她也并不傻,说给戚王听的那句理由,本也就是个堵他嘴的理由而已。阿追便模棱两可道:&ldo;我自有我的打算,上将军多说无益。&rdo;&ldo;不是因为这个,那就只能是因为弦公了。&rdo;她微微一愣,语气又生硬两分:&ldo;请上将军不要为戚王殿下当说客了!&rdo;&ldo;我不是替他当说客,只是殿下为人……&rdo;阿追认真听着,却见他面色忽地一白,转而朗声镇定:&ldo;赏罚分明,光明磊落。&rdo;&ldo;……?&rdo;她奇怪地望着他,他又说,&ldo;你若肯助戚国一臂,主上必不会亏待你的。&rdo;阿追怔怔,正被他的阴晴不定搞得莫名其妙,他已起了身,端端正正地向门口一揖:&ldo;主上。&rdo;她扭头看过去,顿一阵气虚。她看看雁逸,寻了个由头便想溜:&ldo;殿下与上将军有事要议?我便不扰……&rdo;话音还没落人倒跑到门口了,眼看还有一步就能跑出去,却被戚王一挡。嬴焕看看雁逸,又好笑地看向她:&ldo;要与上将军议事,就不该是本王寻来。&rdo;显然应该是召雁逸前去。阿追气息噎住,看着嬴焕不敢吭声,他只向雁逸道:&ldo;我与女郎有些话说,上将军先回吧。&rdo;她心下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这些日子他都不曾有意找上门来,现下突然找来是为何?眼看雁逸离座起身,阿追的心越提越高。雁逸却在二人眼前停了脚,端正一揖:&ldo;主上,臣有事禀。&rdo;&ldo;上将军。&rdo;戚王目光微凝。雁逸面色未改:&ldo;是军中要事,适才去玄明殿时,正有人觐见,才不得不暂且搁置。&rdo;他说罢视线抬起,并未在阿追身上停留半分,只向戚王道,&ldo;还请主上借一步说话。&rdo;嬴焕循循地吸了口气,意味深长地看看雁逸,又看向阿追。☆、提亲?暮色渐重,戚宫里安静下来。宫道间,只有巡逻的护卫轻稳的脚步声和微风拂过枝头时的簌簌叶响,除此之外,半点其他的声音都难寻到。玄明殿里,两旁的八盏多枝灯全都亮着。那每一盏灯,都是一棵一人高的铜树,一枝枝地伸出枝干,每一根枝干顶头的铜碗里,都托着一支一寸粗的白烛。门口近风的蜡烛烧得快些,白蜡融成透明,沿着烛杆流下来,又在还没有触及底下的铜碗时便已凝住。一滴又一滴的,在原本光滑的烛杆周围,添上了一道道长短不一的笔直凸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