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能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虽不知她从何处得到的消息,李恢还是听出了她言语间的挖苦。
稍加思索也便知晓了缘由,作揖施了一礼,不卑不亢道:“还是多亏太子爷提点。”
“所以说我们家太子爷用人还是很有眼光的。”卫芸完全不吃他这一套,从袖口里掏出几块金条,递到他面前。
李恢后退一步,警惕地望着拿金灿灿的金条:“太子妃?”
“别多想,这是你该得的。”卫芸说,“今日之事,本宫多谢大人帮忙。”
若不是李贤昀告诉她奏折上的内容,卫芸恐怕至今还是那局中人。
“一切都是太子爷所安排,下官只是奉令行事罢了。至于犒劳……恕下官不能接受。”
真是两袖清风。
卫芸不恼,慢悠悠把金条收回了袖中,徐徐道:“既然李大人清廉,那就当是本宫多言了。”
“太子妃谬赞,这些都是下官分内之事。”
分内之事。
卫芸细细念着这几个字,似想从中品出些味道来:“是作为臣子的分内事,还是……”
太子妃忽的压低了声音:“还是作为太子党的分内之事?”
从客套到送金,图穷则匕见,解开这一层面纱,李恢这才察觉,原来太子妃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排除异己的试探。
与其说是太子妃出言试探,倒不如说他已经对自己起了疑心。
李恢不觉后背已一片湿冷,颤栗之后,仅剩无尽的心悸。
他弱冠起就成为了太子的贴身侍卫,后圣上举兵谋反,他奉命保护太子,多次救太子欲水火之中。再后来,他因护驾有功被圣上调入东厂,近些年更是步步高升,可谓是皇帝身边的红人。
也许,只有李恢自己知道,他并未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所经手的案子也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三番五次被提拔,也只因他是太子的暗卫而已。
一仆不侍二主,更何况是父子君臣。
近些年太子与皇帝的关系宛若风雨中的柳絮,摇摇欲坠。
尤其皇后和太子东窗事发后,皇帝虽明面上不作处理,仅是将太子的老师罚出宫去,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帝已是下了决心打压太子,太子时日已经不多了。
再加之太子疯魔的消息不胫而走,于是太子党纷纷出走,或是站队其他亲王,亦或是告老还乡,从此不再过问政事。
走的走逃的逃,太子党至此一蹶不振,仅剩他和三王爷还在明面上站队太子。
可是,如今他们这群太子党,本就是悬崖边上苟延残喘的人。若太子遭逢意外,生前太子身边的人,又能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活多久呢?
想到这里,李恢不由得看向面前的太子妃。
“太子妃,外面寒冷,您还是回殿内吧。”李恢施礼告别,“下官还有事,先行告辞。”
没能得到想要的答案,卫芸难免失望,但瞧他不愿接话的样子,也不再勉强,挥手放行。
卫芸回到席间,愤恨地剜了一眼旁边欣赏歌舞表演的太子爷,把金条丢到他身上:“你干嘛非让我去做这个恶人。”
李贤昀头也不回,目不转睛盯着中央身材曼妙的舞姬,伸手将金块收入囊中:“本王不合适。”
钟鼓之声掩盖了二人的谈话,卫芸没听清他后半句,却也不想再问,倒了杯酒,自顾自地喝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