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焦沐的心就像停住了,觉得全身的血都在往里涌。一阵哆嗦。
一个踉跄,焦沐跌倒在地。
焦沐真是皮实。被送进医院后,医生刚刚测了血压她就坐了起来。
那个曾让她做64排CT的女主任拍着她的肩膀说:“我真佩服你们这些生意人,要钱不要命!”
焦沐不理她,命令在一边手足无措的王锡林:“快,扶我起来,下楼,打车,回饭店!”
“你行吗?住几天院吧!”
“住你妈了个把子的院!”焦沐骂道。
午间只一桌,一百一十五元,抹去零,收入一百一十元。
焦沐有些困乏,也觉得体力有些不支,想回家休息。星期三,不是周六周日,客人不会多。闵君要送,她不让。如果雪儿在,就可以放心大胆让闵君离开。但现在闵君也走了,饭店前台就只剩了新招来的人。把饭店交给一个不知根底的人她不放心。王锡林跟在后面要送,过来扶她,被她甩开了胳臂。
“你别假惺惺了,赶快去处理善后要紧。”她要喊,但发不出大声,只好在喉咙里咕噜着。这个馆长不能得罪,她的丈夫是主管财贸的丁副市长,《口品吅》的工商照和税务的免税发票,都是拜他所赐。《口品吅》的七楼住户不让烟筒爬楼,环保不给证,办不下工商照;面积超了标,要交税,没有他的条子都搞不定。
进了家门,看到的是顾头不顾腚蒙头大睡的娇娇。
“什么时候啊还蒙头睡觉,半夜失眠又要起来鼓捣电脑了!”焦沐坐在沙发上喘了会气,气急败坏的拍打着娇娇露在外面的腿喊道。
娇娇睡眼惺忪的坐起来,揉戳着眼睛:“妈,你干嘛呀!人家在外面受气,回家你也不给好脸子!”
“在外面,哪里?谁给你气受?”焦沐瞪大了眼睛。
“当然是瞿老太的锅子店了。我想去后灶干活,其实我是想把大厨陈闯的红料技术学到手。妈妈,这要是你,店里来了个只干活不要钱的,不乐死你呀,还能把她累走吗?要留人,就该给个好活吧,不用她当库管,也得给个抓码吧。粉啦菜啦,切好的午餐肉啦,哪样不要装到盘里!可你猜他们让我干什么?”
焦沐此时忘记了刚刚发生的事情,好奇的问道:“干什么?”
“刷碗。”
焦沐知道锅子店的洗碗工多难干,平日里连个抹布都不拿的娇娇根本干不了。她冷笑一声:“他们这是不想留你。女儿,既然这样,你就不要去。”
“你猜刷碗的还有谁?”
“谁?”
“姚雪。”
“可能是瞿老太出了高价。”
“哪里呀,和我们没区别。她在我们这里是多少?”
“一个月一千八。”
“那里也是。”
“倒巧使唤人!锅子店的洗碗工是一定要多给钱的,我们店里新来的肖丽还给两千呢。原来的洗碗工呢,都让老太太辞了?”
“那倒没有。原来的三个洗碗工是嫌活太累,自己不干的。”
“她的店那么火?”焦沐自言自语道。“怪不解连锁一个接一个的开。”
“妈妈,我们的店才一个洗碗工,怪不解开的不死不活的。”娇娇说。
“你话说反了。不是我们不想多用洗碗工。是我们的桌少,用不了那么多洗碗工。我们不但用不了三个,一个都要闲上大半天。”
“到底怎么回事?我看他们的菜谱了,和我们的没多大区别,甚至我们的涮品比他们的还多,价格也差不多,到底差在哪呢?”
焦沐心理有了一丝安慰:女儿长大了,知道思考了。
女儿毕业的不是时候,赶上了不包分配。她学的专业是最难找工作的。养得起舞蹈演员的文工团要的都是全国最顶尖的专业学校的毕业生,毕业于名不见经传的、只是为了赚钱的二类院校舞蹈系的,只能去酒吧烤吧跳夜场或是自己开班教学。娇娇不想去酒吧和烤吧卖色相,家里也不同意,她又讨厌和小孩子打交道。其它的呢?考公务员,她根本没戏,她就是因为文化课不行才考的艺术类;后来市里的技师学院招聘舞蹈教师,她去应聘,还没来得及比划,就被淘汰,原因是她的字太难看,做教案会被行家吐嘈;娇娇想做保险,和大人接触她乐意,也喜欢销售,可人家保险公司看了她的履历频频摇头,说艺术类的一律不招,原因是他们都是因为智商低考不上正规大学才学艺术的------。
焦沐愁死了。难不成她只有找老公、让老公养活的一条路可走?
去瞿老太婆的地盘打工并偷艺,是娇娇的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