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来她不敢保证,因为她已经感觉越来越混乱了,头顶两个小人的争斗不断升级,失控的感觉很糟糕。晚上七点,禁烟社全体齐聚小西门外那家有口皆碑的重庆火锅店。正值饭点,店里生意爆满,好在杨丽欢事先打电话预定了包间,不然就得跟门口坐了一水的吃货们一样排队等号了。菜单在五人手里转了一圈,最后回到吴忧这里,她又加了两个菜,服务员询问锅底口味。吴忧想了一下:“微辣吧。”一句话引发在场三个女生的强烈反对,杨丽欢大呼:“微辣不过瘾啊!你以前不都是点中辣吗!”“对啊,抽风了吧?”赵小超跟着说。于勤扶了扶眼镜,似笑非笑:“吴忧,你家亲戚来了?”吴忧:“滚犊子!”严信正站在窗边接电话,没参与。少年软绵绵的声音传了过来——“哎呀,我在外面吃饭呐,回来再帮你打……父子局又怎样,输了又不是我叫人爸爸……反正我现在回不来,再见!”揣了手机一回头,对上四位姐姐“和蔼可亲”的视线,严信背脊一紧,一边落座一边解释:“周子安让我回去帮他打英雄联盟呐,自己玩得菜还跟别人赌父子局,我也是服气。”“父子局?”姐姐们懵逼。“就是输了管对方叫爸爸。”众姐姐:“……”赵小超呵呵笑:“年轻人真会玩。”严信别开眼,叹了口气。吴忧看向还等在旁边的服务员,将菜单递了回去:“鸳鸯锅吧,红汤要中辣的。”服务员应了声好,在菜单上打钩备注。“不是吧吴忧,说你两句你就自甘堕落了?”“他们家鸳鸯锅的清汤是菌菇熬的,突然就想喝了。”严信乐了,说:“还好你们点的鸳鸯锅,我吃不了辣。”杨丽欢丢过去一包纸巾,嗔笑:“没人问你!”吴忧抽着烟,扭头望向窗外,笑容在烟雾中愈渐浅淡。今天都没喝酒,四个女生喝橙汁,严信照例特仑苏,中途几人就活动又讨论了一番。一顿饭吃到后半段,周子安的夺命连环call一个劲打进来,听声音都快哭了,严信实在没办法,只得跟几位女士告饶先走。严信出了包间往吧台去,一中一轻两个女人站在后面,看样子一个是老板娘一个是收银小妹。“三号包房的账麻烦算一下。”严信半靠着吧台跟老板娘说。老板娘找出单子,拿给收银小妹算账,小姑娘计算器摁得啪啪响,不一会儿就算好了,报了一个数字。严信伸手进裤兜摸钱包。“就知道你又要来这套。”凉幽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严信钱包摸到一半,顿住,一扭头,又惊又喜。“你怎么出来了?”吴忧双臂环抱,轻嗤了一声:“出来逮你现行儿啊。”严信失笑:“什么啊?”“谁让你买单的,说了我请。”“顺便就结了啊。”“你这个顺便让我很不爽。”“……”吴忧冷眼盯着他,严信哭笑不得。老板娘在吧台后面左右看两人一眼,打趣道:“哎哟,小两口谁买不都一样。”严信睁大眼,小脸唰地就红了。吴忧咳了一声,撇开眼,朝严信甩了甩手,跟撵小狗似的:“行了,你快走吧。”严信机械地点了点头,小声说:“那我先走了。”吴忧盯着吧台上的计算器说:“好。”“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嗯。”“太晚了,回去就别遛十一了。”“嗯。”“别走路,打车回去啊。”“……”吴忧扭头瞪过去:“你到底走不走?”严信后颈一凉,退了两步:“这就走!”说完,拔腿跑了。吴忧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喃喃道:“小崽子越来越啰嗦了。”老板娘乐呵呵地笑:“嗨呀,人小帅哥是舍不得你啊!”吴忧面无表情地说了句:“结账吧。”严信跑回宿舍,周子安一脸悲愤地冲他喊:“重色亲友的畜生!”严信脸黑成碳,背包一撂,冷笑:“菜鸡没资格跟我讲话。”打断他跟女王“约会”,还好意思冲他喊,严信觉得自己平时就是太善良,搞得人现在顺杆爬了。周子安苦哈哈地拽住严信:“信哥,我错了,你帮帮我。”周子安特别迷英雄联盟这个游戏,奈何技术不行,常年游走在白银黄金段位。进了b大遇到严信,偶然发现他是个lol大神,于是死乞白赖地让严大神帮他打上了最强王者。高分局里都是高手,周子安因技术跟段位不匹配,少不得被人嘲讽。但今晚遇到的这位,讲话确实难听,各种问候周子安全家,激得他脾气一上来,应下了父子局。父子局顾名思义,输家管赢家叫爸爸。规则很简单,中路1v1,先拿一血者赢,输一局叫一声爸。“叫一晚上爸爸了吧?”严信斜眼看他。“嗯嗯……”周子安瘪着嘴,拽着他的胳膊,像个含包受气的小媳妇。张齐在旁边幸灾乐祸:“他就是一根筋,非要跟人死磕,从七点半到现在,我去,叫了得有几十声了!”“哼。”严信嫌弃地掀开周子安的手:“你可真给我长脸。”“信哥——!!”严信在周子安含泪注视下,坐到了电脑前。他把被打断“约会”的愤怒全部发泄到对方身上,那人也是个死脑筋,一直被虐一直求战,严信换了各种英雄,虐他虐到宿舍熄灯。发泄完了神清气爽,严某人啪啪打了一行字:“儿子,爸爸累了,不陪你玩了。”回车一摁发送,退游戏关电脑,一气呵成。周子安感激涕零,抱着严信大喊:“这大腿贼他妈粗壮!”张齐鄙夷:“瞧你那点出息。”严信张着五指将周子安的脸推开:“滚开菜鸡,我要睡觉了!”周子安躺平任嘲,恭送严大腿去洗漱了。吴忧结完账没多久,四个女生就散了。回到公寓,十一顶着惺忪的睡眼热烈欢迎了她,吴忧一看那快要甩脱出去的屁股,下意识就伸手拿起了牵引绳。耳畔忽然撞进一个低哑绵软的声音——“太晚了,回去就别遛十一了。”拿起的牵引绳又放了回去。“宝贝儿乖,妈妈明天早点带你出去。”吴忧揉揉十一的脑袋瓜,径直往里走。拉开衣柜找换洗衣服准备洗澡,吴忧的视线倏然凝住,那条白色长裙安静地挂在角落,仿佛一朵遗世而独立的空谷幽兰。她看了两秒,将长裙拿了出来。裙子很合身,面料柔软亲肤,垂坠又飘逸,吴忧站在穿衣镜前,感觉镜子里仿佛站了一个陌生人。她很多年没穿过裙子了,人生中最后那条连衣裙与一段很糟糕的记忆紧紧相连,她并非因此发誓赌咒不再穿裙子,但这似乎已经成了往后这几年里的“约定俗成”。吴忧对着镜子左右侧了侧身,指尖捻着裙摆轻轻提了一下。真的很适合她吗?……好像,确实挺好看的……五月三十一日,世界无烟日。禁烟社的宣传活动在这天上午如火如荼地展开了。三角广场搭建了小型展台,各种吸烟有害健康的视频通过投影仪投到一副白色幕布上,两个200x80的易拉宝立在展台两侧,上面展示着色彩炫丽的宣传海报。禁烟社成员们人手一叠d单向过往行人发放,接了单子的同学还会得到一枚q版肺宝宝的小型徽章。一个大型的肺宝宝人偶回来行走在展台附近,不少路人,尤其是女生觉得可爱,纷纷与其合影留念。今天天气晴好,太晴好,太阳火辣辣的,气温鬼畜地突破了三十度大关。某吉祥物被笼罩在巨型人偶服里,像蒸屉上的小笼包,浑身透着舒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