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还没晕,劳累你们带我妹妹出?去,我自己?起来?就行。”男人趴在那纹丝不动,只是说出?来?的话很坚强。孟书婉和夏桃面面相觑,不?太懂这是怎么个情况。这个叶清簟分明是自己起不来,怎么还不?让人帮呢?“红花油在外间柜子?第二?层,可否劳驾您二位帮小韵处理下?脸上的伤。”男人声音慢条斯理,仿佛此时此刻,他不?是趴在地上,而是坐着在与她们商量。“……行,那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可以喊我们,千万别自己个硬撑着。”孟书婉回答。她又看了眼夏桃,后者心领神会?,带着一旁眼泪汪汪的小姑娘出?去了。孟书婉跟在她们后头,视线扫过?书桌时,停留了一瞬,大小各异的石块,残破的瓦罐,摆了大半桌子?。松韵不?是说她哥是画画的吗?怎么看着像是捡破烂?等着三人离开了房间,趴在地上的男人才动了动手,吃力?地撑起上半身,缓慢地将自己挪到?了床边。等到?以坐的姿势靠在床边时,每一寸肌肉都在颤抖,汗水将他浑身衣服浸透,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然而在他墨黑的眼瞳里,却没有丝毫痛苦或者是疲惫,有的只是平静,就像是刚才费尽力?气爬起来的人不?是他。他平静地坐着,恢复着力?气,耳中传来了外面的说话声,声音断断续续,很小,但?也?被他捕捉到?了几个字眼。夏桃看着正在被孟书婉用红花油擦脸的小姑娘,再也?忍不?住好奇心,问:“松韵,你哥是什么病?”叶松韵被红花油刺得眯起眼睛,小声地说:“我哥是从小身体就不?好,正月里还摔了腿,所以才那样。”“都行动不?便了,怎么还不?让人帮忙啊?”这其实才是夏桃好奇的点。“唔……”小姑娘有些纠结,似乎是不?好意思把哥哥的小秘密说出?来,可看着两个大姐姐,特别是其中一个还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最终还是把哥哥的底给?掀了,“我婶娘说我哥有娇小姐的毛病,不?喜欢别人碰他,每次被别人碰了,就要洗好多遍,不?过?我哥除了这点小毛病,别的都很好……”看着小姑娘那尴尬的小眼神,孟书婉和夏桃才明白,原来刚才她想扶又不?敢扶是这么回事,估计是怕自己扶了,哥哥还要清洗,本来现在就行动不?便,要是再折腾洗澡,那才是更遭罪。孟书婉见小姑娘尴尬,便开口安抚:“那不?是娇小姐毛病,每个人体质不?同而已,就像口味一样,有人喜欢吃辣,有人却不?爱,有人觉得茴香特别好吃,有人闻着就想吐,这是一个道理。”“真的吗?婉婉姐,你不?觉得我哥奇怪吗?”叶松韵期待地望着她。“不?奇怪啊,好啦,你先闭上眼睛,我再给?你揉一会?儿,你脸上的淤血下?去的快些。”孟书婉笑着说。叶松韵乖乖闭上的眼睛,心里头甜滋滋的,这一刻,连讨厌难闻的红花油都变得香喷喷。夏桃瞅着小姑娘乖巧的小模样,再想到?她哥哥那奇怪的模样,忍不?住小声嘟囔:“敢情还真是每个霸总都得有点小怪癖啊。”“什么?”孟书婉没听清她说什么。“没什么。”夏桃赶紧岔开话题,问:“松韵,怎么没看见你婶娘?”先前路上,叶松韵就提及了自己的家世,她自幼没有父亲,母亲早早改嫁走了,她是被婶娘和哥哥养大的,婶娘也?是苦命人,一个女人守着公公留下?来的这间房子?,拉扯大了儿子?和侄女。世间的幸福有时候就是简简单单的父母健在,夫妻和睦,儿女相?伴。只是,不?幸似乎才是世间最常见的基调。孟书婉和夏桃都品尝过?这份不?幸,所以她们才会?在格外怜惜叶松韵。“婶娘应该是出?去做工了。”叶松韵对于婶娘经常不?在家已经习惯了。“对了,你今天怎么没上学?”这才是夏桃想要问的,十五岁的年纪,正是上学的时候,今天也?不?是周末,叶松韵怎么会?出?现在书店?孟书婉眼眸微抬,收回了手,沾染了红花油的手指,红润润的像是嫩姜芽,夏桃问的问题,也?是她心中的疑惑。叶松韵:“今天学校组织春游,我没去……”她的声音低了下?去,眼睛盯着左侧,脸上瞬间满是心虚。孟书婉顺着小姑娘的视线扭头,就看见了立在门口的叶清簟。北方男人大多生得高?,只是他被病痛所累,比旁人要清瘦许多,衬衫长?裤在他身上空荡荡,若不?看他的脸,会?让人担心他下?一刻会?被一阵风吹跑。偏偏他的长?相?又极具攻击性?,浓颜系的五官,精致俊美?,冷调瓷白的肤色呈现出?一种拒人千里的冷漠,一双浓黑的眼瞳,幽幽望来时,摄人的压迫感让人心惊肉跳。这是一个极为矛盾的人。孟书婉和夏桃同一时间在心中下?着定论。在他身上,你判断不?出?年龄,更无法对其生出?怜悯,哪怕你已经知道他很惨,可当你对上他的双眸时,你就会?下?意识忽略他身上的病痛,因为你清楚,这个人,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怜悯,是对他的冒犯。“所以,你把钱拿去买书了。”叶清簟声音有些冷,让在场的人都听出?了他在生气。叶松韵猛地站起来,低下?头,可怜巴巴说:“哥,我只是觉得天坛没啥好玩的,我都去腻了,浪费那个钱干嘛……”“呵,”短促的冷笑从叶清簟喉间溢出?,他脸上的冷淡不?变,只是说出?来的话越发?刻薄,“钱是不?浪费了,你差点浪费没了,你是忘记被拐子?拐走是什么下?场,是觉得自己个够幸运,能逃脱,所以就无所谓了是嘛,叶松韵。”“……哥,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叶松韵眼泪汪汪。这下?子?孟书婉和夏桃是听明白了,原来小姑娘是把交班费春游的钱,拿去给?哥哥买生日礼物,结果?运气不?好遇到?了人贩子?,只是这哥哥再气愤,也?有点太凶了。孟书婉皱眉,看着冷面的男人,刚要开口帮着小姑娘说两句,结果?就听见男人更为刻薄的话。“你不?知道错,你要真知道错,就不?会?阳奉阴违,我给?你钱,是让你跟着同班同学去春游,不?是让你拿着钱,去给?我买什么生日礼物,叶松韵,你要真想给?我买礼物,就该用自己的钱,而不?是拿着我给?你的钱在这儿充款爷!”叶松韵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呜呜,哥我错了,我只是想你好好学画画,不?想你做不?喜欢做的事情……呜呜,我再也?不?敢了,呜呜,哥你别生气,呜呜呜呜。”小姑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却还小心翼翼走过?去,想要拉住他的衣袖,却被他无情躲开,一双冰冷的眼睛,看也?不?看小姑娘,这让小姑娘哭的更加伤心了。孟书婉和夏桃是完全没想到?叶清簟会?这样嘴毒刻薄。“你这话过?了啊,你妹怎么说也?是一片好意,想给?你一个惊喜,你不?能把旁人的错怪罪到?她头上,她怎么知道会?有人丧心病狂在新华书店抢人,她为了逃走,挨了人贩子?好几巴掌,你不?安慰她也?就罢了,还在这儿骂她,你这人长?了张嘴除了吃饭,就是喷毒是吧?”夏桃脾气向来火爆,直接怼了过?去,实在是看不?惯叶清簟这副嘴脸。孟书婉也?不?满叶清簟的态度,走上前,将小姑娘揽入怀中,感受着小姑娘发?颤的身体,她压着怒气对叶清簟说:“我理解你本意是在担心松韵,但?希望你能明白,受害者遭遇了不?公对待,并不?是因为他们做错了什么,错的是那些行凶的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