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为什么小孩眼睛看起来肿肿的,自己的眼睛也有些痛。
陈是真记不大清昨晚喝醉后发生什么。
升任副区长后仍需要每天下井,矿井底下出现什么问题陈是真仍旧第一时间下去解决。
以前陈是真上班忙到没时间回家吃饭和接送苗宝这事常有,苗宝已经习惯了。今天中午陈是真没有回家吃中饭,苗宝把昨晚陈是真带回来的菜热了热吃。晚上苗宝做好饭坐在客厅盯着表等他到八点,陈是真也没有回家。之前陈是真最晚就是八点回来,苗宝心里开始慌起来,他换好衣服去社区门口等。
等到九点依旧没见到陈是真,苗宝开始朝舒雨矿走。一边走心里一边开始乱想。之前他听马嘉赫和方后雨悄悄说过煤矿死人的事情,说谁谁谁的爸爸就死在井下,矿上赔了很多钱,并承诺给抚养费和学费到他大学毕业。
当时苗宝还不知道陈是真在井下工作,那时他只替那个同学感到同情。
可当陈是真杳无音信十二个小时的时候,苗宝心里忽然生出可怕的念头,心口发麻,连带着四肢都生出麻意。
他在心里重复默念着:不会不会不会。
不知不觉终于走到矿门口却被保安拦下来。苗宝出来得急没带本子,根本无法跟保安沟通。
两次三番想要进去被拦后,苗宝躲到路边草丛观察了一会,趁保安不注意打算从有树丛严密遮挡的南墙翻进去。
苗宝没翻过墙,墙很高,好在有树。苗宝先爬到树上,然后跳过去扒住墙头踩了几下墙骑到墙头上。苗宝低头看下去,墙里面比外面高很多,高得苗宝心里发怵。
但这一切都没有见到陈是真重要。
苗宝眼一闭心一横,直直从墙上跳了下去。
落地瞬间他听到一声细微的脆响,左脚脚踝崴了一下,整个人跪在地上,生疼。右脚也重重地敦了一下,整只脚有些发麻。
苗宝忍痛猫腰走到陈是真带他来过的生产楼,刘叔和陈是真的办公室就在这里面。苗宝凭记忆找到,结果办公室的门紧锁着。
他又去了之前学校慰问来过的矿井楼,门轻轻一推就进去了,苗宝边抹眼泪边往之前见到陈是真上来的井口位置走。
迷糊打瞌睡的看门人看见一小孩直愣愣地往井口走,直接吓清醒,边跑边喊:“哎哎哎——你干什么的!”
苗宝吓了一跳,紧接着就被那人拽着拖了很远。
“你这小孩怎么进来的?!你家大人呢?”
苗宝边擦眼泪边无助地比手语,哭得喉咙都干了,他尝试发出声音,却只能从喉咙里蹦出碎碎的“啊”“啊”声。
苗宝从来没有这么恨自己是个哑巴,恨死了自己不会说话。
那个人也十分无奈,这小孩光哭不说话,很愁人。
那人想他去保卫科,苗宝死抱着柱子不撒手。俩人就这么僵持着。
不知过了多久,苗宝听到熟悉的声音,那个总是叫“真哥”的任秋的说话声。
“真哥,那人咋瞅着这么眼熟。”
苗宝抬起头来看向声音来源处,四五个人坐着猴车从井口缓缓上来,其中一个就是陈是真。
陈是真在任秋后面,还没有完全到达井口,只看到一个脑袋就认出是苗宝,不管不顾地直接跳下猴车朝井上跑去。
任秋发出惊呼:“真哥你慢点!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苗宝像只离弦的箭砸进陈是真怀里,砸得陈是真胸口钝疼。
陈是真下意识地想要摸他脑袋,看到满是煤灰的手,抬起来又垂了下去。
“大半夜的怎么来这儿了?我不是叫刘叔——”陈是真转念一想,苗宝这样跑到矿上来,刘叔肯定忙忘了去跟小孩说了,“别哭,哥在呢。”
苗宝脸埋在陈是真工作服上蹭了一脸灰。这会儿抬起头来看陈是真,脸上淌下来泪水都沾着煤灰。
陈是真笑着把手上的煤灰抹到他脸上:“不哭了。还没洗澡呢吧?哥带你洗澡去。”
陈是真临下班,刚准备上井,被人告知井下运输槽因皮带减速机高速轴长时间运行导致齿轮损坏,井下没有备用的减速机和配件。要途经没有铁路的皮带巷道,运输困难。他找了几个人带着沉重的设备,用了将近四个小时的时间去更换减速机和配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