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克还是不敢看他的眼睛,默默地伸出四只手指。
&ldo;四次?&rdo;
&ldo;唔。&rdo;丁克支吾了一声。他似乎还在研究那双凑合穿着的软拖鞋。&ldo;最早一次是一九六〇年,也就是他送泰德去康涅狄格的那次。好像他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撕开了。&rdo;他终于抬起头来,想努力挤出一个笑容。&ldo;但昨天他把我们三个送回底凹后并没有昏倒。&rdo;
&ldo;让我来确认一下自己是不是搞明白了。在下面的大监狱里,你们若犯了别的罪过都可以被饶恕,但惟独不可以使用意念移动,否则就是死路一条。&rdo;
丁克想了想。对獭辛和坎-托阿来说,种种规章制度并不算宽大;他们可能因各种原因遭到流放或被迫接受前额脑叶切除手术,所谓的过错包括疏忽慢待,或嗤笑断破者们,以及偶然的暴力行为。有一次他还听说一个断破者被低等人强暴了,那家伙诚挚无比地向前任总管申辩说,那是转变过程中的一个环节‐‐是血王本人亲自现身于他的梦境中指示他这么做。这个坎-托阿因此被判死刑。断破者们都受到邀请,出席在喜悦村主干道上举行的死刑执行仪式。(一枪击中脑部,行刑就此终结。)
丁克对埃蒂说了这些,同时也肯定地说:对狱营中的断破者而言,意念移动确实是惟一一项死罪。就他所知是这样。
&ldo;而锡弥正是你们的意念移动者,&rdo;埃蒂说,&ldo;你们几个能帮助他‐‐协动他,这是转述泰德老兄的原话‐‐还要帮他蒙混过关,遮掩事实。&rdo;
&ldo;他们根本不知道,要想摆弄那个遥感勘测仪器简直易如反掌,&rdo;丁克说道,几乎要大笑起来,&ldo;哥们,他们会大吃一惊的!其中最难的是确认我们没有颠覆整个工程。&rdo;
埃蒂也不在乎这事儿。破坏正在进行。这才是惟一要紧的事。锡弥也在工作……但是,有多久呢?
&ldo;‐‐不过,他才是真正能用意念移动的人。&rdo;埃蒂说,&ldo;锡弥。&rdo;
&ldo;喔。&rdo;
&ldo;惟一有本事这么做的人。&rdo;
&ldo;喔。&rdo;
埃蒂想起他们面前的两份重任:解放断破者们(或是消灭他们,如果无法阻止他们的话),还要确保作家没有在散步时被小货车撞死。罗兰认为他们可以胜任这两份重任,但至少需要利用锡弥的意念移动力两次。另外,他们这几位访客在今天的商谈结束后,还得安全返回到三股电线网内,并且很有可能明天再来一轮。
&ldo;他说,这么做对他不会有伤害的,&rdo;丁克说,&ldo;如果你是在担心这个的话。&rdo;
洞内,其他人为什么事情笑起来,锡弥恢复了知觉,并开始用餐,身边个个都是好朋友。
&ldo;并非如此。&rdo;埃蒂说,&ldo;泰德认为锡弥使用意念移动力会有什么后果?&rdo;
&ldo;他认为那会导致脑出血。&rdo;丁克说得很快,&ldo;就在大脑表层上,会有很多细小的冲击点。&rdo;他用一只手指在自己脑袋上胡乱地戳着示意,&ldo;嘣、嘣、嘣。&rdo;
&ldo;会恶化吗?肯定会的,是不是?&rdo;
&ldo;听着,要是你认为让他带着我们郊游是我的主意,你最好再想清楚。&rdo;
埃蒂举起手,像个交警似的敬了个礼,&ldo;哦不,不。我只不过想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rdo;以及,我们的机会有多大。
&ldo;我憎恶这样利用他!&rdo;丁克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但他克制着压低了声音,这样一来洞里的人们都听不见了,但埃蒂丝毫不觉得他是故作姿态。丁克相当恼火,&ldo;他不在乎‐‐他想那么干‐‐但这样事情只会变得更糟,而不可能越来越好。他看着泰德的模样……&rdo;他一耸肩,&ldo;就好像一条忠良的小狗眼巴巴望着全宇宙里最了不起的主人。他也那么盯着你们的首领,而且我肯定你也注意到了。&rdo;
&ldo;他正为我们的首领这么做着。&rdo;埃蒂说,&ldo;一切都会顺利的。你也许不信,但‐‐&rdo;
&ldo;但你相信。&rdo;
&ldo;彻头彻尾地相信。好了,现在有一个真正重要的问题:泰德知不知道锡弥还能撑多久?记住现在他在我们这边多得到了一点帮助?&rdo;
兄弟,你到底在为谁乐得屁颠屁颠的?亨利的声音突然在他脑海中响起,照例一股冷嘲热讽的劲儿:为他还是为你自己?
丁克瞅着埃蒂,好像看到了疯子,或至少是脑子进水了。&ldo;泰德是个会计师。有时候也当别人的个人辅导。除了当好一个日班长工,别的啥也不会。他又不是医生。&rdo;
但埃蒂不理这套,紧追不舍,&ldo;他怎么想?&rdo;
丁克不说话了。风在吹。音乐隐隐飘荡。更远处,雷声在黑暗的天际隆隆闷响。最后他说:&ldo;三次,或是最多四次……但是效果会越来越差。也许只能再来两次。但也没法保证,行了吗?说不定下次他造出一个洞让我们通过之后,就被一次重击敲中脑袋倒地不起。&rdo;
埃蒂很想继续追问,但再也想不出什么问题了。丁克最后的一番话几乎说明了一切。当苏珊娜叫他们回去吃饭时,他求之不得。
4
锡弥&iddot;鲁伊兹重新有了食欲,大口大口吃得很欢,大伙儿都认为这是好兆头。他眼中的出血点已经褪了一些,但依然清晰可见。埃蒂不知道如果这被蓝色天堂的守卫兵注意到了该怎么办;也不知道如果锡弥戴一副太阳眼镜会不会招致众人的议论。
罗兰已经让罗德人站起来了,此刻正和他在山洞紧里头单独谈话。嗯……差不多就是在谈话。枪侠一直在说,罗德人一直在听,偶尔敬畏无比地偷偷瞄一眼罗兰的脸。在埃蒂听来,那无异于胡言乱语,但他好歹听到了两个熟悉的词儿:谢纹,伽凡。罗兰正在询问这个罗德人,关于他们在洛弗尔小路上撞见的那个步履蹒跚的罗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