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顾西园问。
贺循没有回答,向他身后看了一眼。一个女生跑出单元楼,遥遥地就喊道:“贺总!哎呀,真是麻烦您了。桐桐已经睡了,没事了,谢谢您送我们回来!”
顾西园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他没有出声,心想不关自己的事,但是也没有走,留在原地,听那个女生反覆感谢贺循开车送她们去医院,又送她们回家,折腾到这么晚太不好意思了。
似乎是公司聚餐的时候,其中一名员工出现了食物过敏症状,场间只有贺循开了车,就带人去了医院,没想到两个女生住的地方就在顾西园租住的小区,也是无巧不成书。
那女生见自己与贺循讲话,旁边一直站着个陌生人,不停偷觑顾西园。
“没事了就早点休息。”贺循说。
那女生“嗯嗯”地点头,说完才反应过来贺循是让她可以回去了的意思,忙道拜拜,一步三回头地斜眄圣诞彩灯光晕里,默然对立的两人。
顾西园心里想着贺循怎么会到费城来,这么晚了他是不是也要走了,说出口的话却是:“你要不要上来坐坐?”
贺循从长椅上站起来,顾西园已经很久没见到他,发掘脑海中与贺循平视的记忆可能出错了,自己完全被笼罩在贺循居高临下的身影下。“可以。”贺循礼貌地说,仿佛这不是一场深夜邀约,仅仅是从朋友家门前路过,进去讨一杯水。
顾西园的家很干净。实在也没什么可乱的,由于他频繁地搬家,致力于使自己的生活精简到极致,家居用品很少,唯一显得多余的就是不到七平米的客厅里摆了四瓶插瓶梅花。贺循坐在连防尘罩都没摘下来的沙发上,没有介意的样子,顾西园找出配套的杯子,去给他倒水,问:“你喝……”
他打开柜门的手停了一下,发现自己没有茶也没有榨果汁机,只有几包不好意思给贺循喝的速溶,就把到嘴的话改了,与贺循同时说:
“都可以。”
“你喝凉水还是热水?”
贺循:“……”
顾西园尴尬一笑,给倒了杯热水,心想给凉水贺循会不会以为是他刚从水管里接的?
杯子还是顾西园刚在费城找到工作后,逛商场买家居,店家搞活动送的情侣款,两隻拚起来是个爱心,两人一人拿一个,看上去像心碎了。顾西园的心也挺碎的,每次都被贺循看见自己狼狈的生活。
只要顾西园不说话,贺循就是沉默的。以前他还挺喜欢这种沉默,他可以一个人滔滔不绝讲很久,贺循不会打断他,虽然看上去也没有很认真在听,但是能把他说的每一个字重復出来。
现在他则没有那种强烈的倾诉欲望。
“你怎么到费城来了?”顾西园问了他在楼下提的问题。
贺循回答:“工作需要。”
“哦,”顾西园捏着杯壁,“没听你说过。”
“我们还有联系?”
贺循看着他,语气里倒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听在顾西园耳朵里却觉得肚子里一把刀在绞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