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捉弄世人。
桌上的红烛光还微微亮着,未曾照明着小小的房间,却也让她看见自己的手,为了练琴在手腹处长出了厚厚的茧子,虽然洁白却显得不那么娇柔,像个大家闺秀——她本就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慧心是,她非也。
真是,奇怪,海棠想着,为什么就忽然羡慕起那些不过是花瓶的女人了呢?
纵使她们生活得不错,但那样的囚禁,真是无趣得很!人也无趣得很!
除了柏舟。
好似,认识了柏舟,就如她人生中最重要的分歧,一步之差,咫尺千里。
于是,她缓缓睡去,梦里,有桃花纷纷,有马上佳人,有那一眼一瞥,然后是一个浅浅的吻。
吻过雨露的青萝叶子在清晨的阳光中摇了摇,窗外,花街上行人匆匆,这里的白天死静,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转而继续睡去。
及至傍晚,姑娘们就穿了衣裳,从楼上走了下来,红的黄的,各色的灯笼高高挂起,在和煦的夏风中晕成了暧昧的画卷,一指一唇,一挽腰一低头,一笑一骂,当海棠伸手推开房门时,便呈现在她面前。
如此绚烂,又如此奢靡。
“唉~李大爷你来了~”
“张公子好久不见了~”
……
海棠伸手收拢了衣袖,淡淡地看着忽然就走了过来的妈妈,她脸上的胭脂粉都要随着那夸张的大笑给抖落下来。
“海棠啊!李三公子过来了~”
她侧了侧头,避开了妈妈低头在她耳边说话,也不见她有些发怒,只是笑盈盈地看着她回话。
但只有一个回复。
“妈妈,安排一下吧,我洗漱片刻就到。”
“好!好!海棠啊,你不愧是招财树——”忽然就低了声,“你可别给那柏舟公子迷住了,懂吗?”
“我该懂吗?”
她一拍妈妈的胸膛,微微露出个狡黠的笑容,不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却不待妈妈再说些什么,就风姿万千地走回了房间,去梳妆。
想必,柏舟也知道了。
她卷起了及腰的长发,瀑布般落下三千尺,如银河般明亮的双目就似那溅起的水花,那般活泼,然后消失在那平静的谭中。
一滩死水。
海棠的镜子中的人擦了点偏紫的胭脂,而唐慧心的镜子里,那人微微将自己画好的妆卸去了一大半。
“海棠……李三公子……”
她该不该过去,该不该去找那一出禁闭就去了花楼的李三公子,或许也是去找——海棠。
“小姐!小姐!那个李三公子真的是太可恶了!”
小苗端着水走了过来,还边走边骂,她性子本就这样,是难得这幽静处的一桩令人愉悦之事。
唐慧心便喊她少说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