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就睡一会。”傅知柏身体往下靠,张开手环住夏熄的腰,脸埋进哥哥的怀里,他的声音闷闷传来,“就睡一会,在你怀里。”
以往这个时间,夏熄还在山上。干不完的活,让他满头大汗。如果想要在太阳落山前回去,他就不能休息。这样悠闲的时光,好像在做梦,他其实还是会害怕,觉得这一切都太过不真实,他不敢放松警惕,不敢有丝毫懈怠,这样万一有一天他被打回原形,他也能活下来。
傅知柏靠在他怀里,是完全睡着了,沉甸甸的一动不动。夏熄的手无意识地在他后背上抚过,比他大了一圈的弟弟,像只蛰伏在他脚边的野兽。
傅知柏醒过来时,已是傍晚,天上霞光万道,湖水被染成了一片火红。他睁开眼,就看到夏熄低着的脑袋,侧脸在夕阳下红彤彤的,他抬起手戳了戳哥哥的脸。夏熄的身体晃了晃,头一点一点着往傅知柏这边倒下去。
一个温软擦过傅知柏的嘴角,傅知柏浑身一震,眼看着夏熄要栽进船里,他回过神,立刻起身把夏熄捞了起来。夏熄咕哝一声,软声道:“困……”
这回换夏熄睡在傅知柏怀里了,傅知柏食指蜷曲,指关节按在嘴角,怔怔地盯着夏熄的脸。
暮色四合,风大了,他们该回去了。
小船紧靠在岸边,租了一下午的船费是两百,傅知柏没有现金,拿出手机用扫了二维码付款。码头这边的工作人员一把年纪了,也不认识傅知柏,见这两小子长得都挺好看的,就多说了几句,“你们是到这边来玩的吧,晚上那头还有灯会,还能放河灯,可漂亮了。”
傅知柏道谢,侧头问夏熄,“要不要去看看?”
“好。”
天还没彻底暗下来,他们先去附近吃饭,就在靠河边找了家吃河鲜的餐厅。服务员带着他们走到二楼靠窗,从窗外看去,便能看到古镇夜景。
傅知柏点了几个菜,他同夏熄相处了些时间,其实能多多少少清楚了夏熄的口味。他们喜欢吃的都差不多,吃不了辣,不喜欢姜葱蒜,偏爱肉,蔬菜能不吃就不吃,都是挑食鬼。
傅知柏把桌上抱着餐具的塑料膜撕开,给夏熄烫了筷子。夏熄看着他的动作,学着他也要这么做,连忙被傅知柏拦住。
“你别动,这水烫的,我来弄就行。”
夏熄就乖乖不动了,他盯着傅知柏的动作,见他仔仔细细的洗了一遍碗筷,突然道:“我不能用筷子。”
“嗯?”傅知柏抬起头看他。
夏熄像是陷入了回忆,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就这一刻,他们兄弟尤其相似。他对傅知柏说:“夏云安说我有病,不让我用筷子,说碰到一起会让他们生病。”
傅知柏一震,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夏熄,张了张嘴,压低声音问,“那你是用什么?”
夏熄翘起嘴角,对他说:“我就用竹子给削了一双筷子,不过我弄得不好,有时候会把嘴巴刮破。”
“现在不会再有人敢对你说那样的话了。”傅知柏沉着脸,把用开水烫过的碗筷推到他手边,他对夏熄说:“谁敢欺负你,我把他往死里揍。”
“小柏,你对我真好,要是没分开就好了。”
菜端上来了,服务员挡在傅知柏面前放菜,傅知柏得以低头,偷偷揉掉掉下来的眼泪。
他很难去想象哥哥这些年过的日子,他一想到自己在大房子里被父母优待,生活优渥舒适,而夏熄则在山里,在旁人的冷嘲热讽,在把他买下却不尽一丝责任的家庭里艰难生活,他便觉得羞愧。
他想对他哥好,想把自己拥有的一切都给他哥,想告诉他这个世界上还有他傅知柏爱着他,他们是一体的。
“先生,菜都上齐了。”服务员拿着托盘站在一侧。
傅知柏低着头,帽子压得很低,他“嗯”了一声,鼻音明显。
等人走了后,傅知柏稍微把帽子拉高了些,他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夏熄的碗里。
“哥,你吃吃看这个,我看菜单上,这是这家店的推荐菜。”
夏熄咬了一小口,那肉还很烫,盘子下面还有隔层,里面小火煨着。肉汁站在了嘴唇上,变成了油滋滋的脂膏,夏熄眼睛亮亮的,一边小口吹气,一边点着头说好吃。
傅知柏觉得夏熄吃东西的样子像是小兔子啃萝卜,他实在是太喜欢他哥哥了,一眨不眨地看着夏熄把整块肉吃下去,嘴角都快咧到后耳根去了。
“好吃吗?好吃吗?”
“好吃的。”夏熄朝他笑,傅知柏扯了一张纸巾,伸长手替他擦去嘴角的油渍。
“哥哥吃成花猫了。”
夏熄的脸微微红了,他拉住傅知柏的手,没什么意义的动作,就想碰碰傅知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