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单手端着一个红漆盘,盘子里的一碗黑漆漆的汤药随着她发颤的手,来回打着旋儿。
这汤药原本要敬呈之人,此时正坐在御书房里阅奏折。
他每每长串的咳嗽一回,站在猫儿不远处的杨临心急之余,便要向跪地之人投去几声叹息。
这叹息,一边是送给猫儿,为他高估了她的作用。
一边是送给跪在猫儿身侧之人,皇上的不孝子萧定晔。
同时他又不得不感慨,萧定晔这位败家皇子果然年轻体健,被皇上赐了板子,不过两日便能从病榻上起身跪在这求原谅,而他老子被气出的咳嗽却越加严重。
此时猫儿端着漆盘的手酸软难耐,恋恋不舍的瞟了眼杨临腰间对牌,方压低声音同他道:“我瞧着,皇上的身子挺好的,这劝药的事儿,便算了吧。”
杨临对她的建议充耳不闻,听着里间又传来咳嗽声,不禁轻声轻脚进了御书房,等皇帝将将阅完一本奏章,方轻声劝慰道:“皇上,五殿下在外跪了一个多时辰,他知道错了。皇上先吃过药,猫儿姑娘……”
“啪”的一声,眼前奏折瞬间飞散,乌墨横流。
杨临同随侍的小太监们仓皇而跪,便听上首那位真龙咬牙切齿叱道:“你等大胆,竟然妄自揣测朕的心思!”
杨临以头点地,再不敢说一个字,只听得皇帝长长久久的咳过,方疲惫道:“喊他们走……”
外间院里,猫儿趁人不备将手中漆盘放在地上,只等着皇帝宣召时,她再将汤药送进去。
无声无息中,跪在一旁的萧定晔低声叱骂:“祸害!”
猫儿转头一瞧,见这位皇子正正用眼角瞟着她。一句“废物”已到了她嘴边,又生生被她咽了下去。
忍,她告诫自己。
越是到了关键时候,越要忍的住。她是要离宫的人,她没必要同他置气。
她轻哼一声,再不看他,一把端起漆盘,认认真真等着皇帝宣召。
自然她没有等到宣她奉药的旨意。
御书房一阵嘈杂后,杨临灰头土脸出来,先去了萧定晔身畔:“皇上还是不愿见殿下。殿下先回,说不定过两日皇上便……”
他话说到此处,想起“揣测圣意”的罪名,又道:“皇上何时消气,奴才也不知。殿下自求多福吧。”
到了猫儿这里,他黑着脸道:
“咱家错了,不该带你来。今后除非皇上宣召,否则任何人带你来面圣,都要拒绝。
这事你跟着前贵妃时就经历过,你该有经验。”大有他被皇帝训斥反而是猫儿疏忽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