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儿子平安归来,简激动得热泪盈眶,她以为孩子早被海水冲走了。简害怕地望着从地平线上滚滚而来的巨浪,黑沉沉的,漾着泡沫,那些泡沫和浪花几乎盖住了斯巴达的低地,杰弗居然平安无事,真是难以想象。
杰弗吃过饭,躺上床,简和乔治都在他身边。
&ldo;睡吧,宝贝,忘了这一切。&rdo;简说,&ldo;你已经安全了。&rdo;
&ldo;可这事很有趣,妈妈,&rdo;杰弗反驳说,我不害怕。&rdo;
&ldo;那就好,&rdo;乔治说,&ldo;你是个勇敢的孩子,头脑也清醒,知道要及时跑回来。我听说过那样的海浪,很多人都跑去看个究竟,结果丢了小命。&rdo;
&ldo;我也去了,&rdo;杰弗诚实地说,&ldo;不知道是谁救了我?&rdo;
&ldo;你说什么?当时没有人和你在一起,其他孩子都在山坡上。&rdo;
杰弗看上去很困惑。
&ldo;但的确有人叫我快跑。&rdo;
简和乔治警觉地对视了一眼。
&ldo;你是说,你想象中听到了什么?&rdo;
&ldo;别烦他了。&rdo;简赶紧制止,但乔治很固执。
&ldo;我想彻底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杰弗,说给我听听。&rdo;
&ldo;行。那个声音响起来的时候,我已经到了那条破船边上。&rdo;
&ldo;那个声音说了些什么?&rdo;
&ldo;我记不清原话了,大意是&lso;杰弗里,快跑到山上去,在这里,你会被淹死的&rso;。我记得很清楚它叫我杰弗里,不是杰弗,因此不可能是我认识的人。&rdo;
&ldo;是个男人的声音吗?从哪里传来的?&rdo;
&ldo;那声音就在我身边,很近,像是个男人的声音……&rdo;杰弗犹豫起来。
乔治催促着:&ldo;接着讲。就当你还在海滩上一样,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rdo;
&ldo;不像我听过的任何声音。我想那个人块头一定很大。&rdo;
&ldo;就说了刚才那一句话吗?&rdo;
&ldo;暂时就说了这么一句。我往山上跑时,一件怪事出现了,你知道悬崖上的那条小道吧?&rdo;
&ldo;知道。&rdo;
&ldo;那条路上山最近,我就从那条路跑。当时我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大浪已经来了,声音很吓人,一块巨石挡住了我的去路,那石头以前没有,我没法过去。&rdo;
&ldo;是海啸时震下来的。&rdo;乔治说。
&ldo;嘘!杰弗,你接着说。&rdo;
&ldo;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大浪的声音越来越近了。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lso;闭上眼睛,杰弗里,用手把脸遮住。&rso;我觉得很有趣,就这样做了,接着就闪过一道强烈的光。我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等我睁开眼,那石头已经不见了。&rdo;
&ldo;不见了?&rdo;
&ldo;对,不见了。我继续往山上跑,那条路很烫,我的脚差点被烫伤。海水漫上来,发出&lso;吱吱&rso;的声音,但已经撵不上我了,我已经到了悬崖上,距离水面很高了。就这样,等到海水退了,我才下来,可自行车找不到了,回家的路也断了。&rdo;
&ldo;别担心自行车,宝贝,&rdo;简激动地拉着儿子的手,&ldo;我们再给你买一辆。不管事情怎样,你安全就好。&rdo;
当然,这并不完全是真话。夫妻俩一离开孩子的房间,就讨论起来了,最终什么结果也没有,但他们却有了各自的打算。第二天,简没有告诉乔治就带着儿子去看了儿童心理专家。杰弗一点也不怕生,又把故事重复了一遍,医生仔细听着。
等杰弗到隔壁房间扔玩具玩儿的时候,医生对简说:&ldo;他的片子上看不出任何思维上的反常现象,要知道他刚刚经历一件恐惧的事,他又是个想象力丰富的孩子,也许会相信自己的故事。就接受他的故事吧,如果他有什么新的症状,马上来找我。&rdo;
晚上,简把医生的诊断书拿给丈夫看,他没有像预料的那样松一口气。简放下诊断书,问他是不是剧院在海啸中损失惨重,他只嘟哝了一声&ldo;很好&rdo;,就坐下看新的一期《舞台与制作室》去了,似乎对整个事清漠不关心。简很生气。
三周之后,堤岸重新开通的头一天,乔治就骑着自行车往斯巴达赶去,沙滩上破碎的珊瑚遍地都是,礁石上也裂开了一条大口子,不知珊瑚虫要多久才能把它修补起来。
悬崖正面只有一条路上山,乔治喘了口气,开始往上爬,几截干枯的水草网在石头缝里,说明海水曾上涨到这个位置。
乔治在那条偏僻的小道上站了很久,望着脚下那一摊熔化的石头,他想说服自己这只是死火山的奇特现象,但这显然是在自欺欺人。他想起多年前自己和简参加鲁柏特那场游戏的晚上,当时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乔治知道这两件事肯定有着某种必然的联系,最初是简,现在是儿子,他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害怕,只是在心中默默祷告着:
&ldo;卡瑞林,谢谢你们救了杰弗,但我想知道为什么要救他?&rdo;
乔治下到海滩上,白色的大海鸥在头顶上方盘旋,见没有食物扔给它们,便纷纷落下来把他团团围住。
第十七节
自从新雅典建立以来,人们就知道卡瑞林总有一天会来的,如今,他要派人来的消息如同一颗炸弹投在这个城市里,每个人都知道这是新雅典的关键时刻,但不知是福还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