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不,现在只有卡瑞林才能阻止我了。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如果我回来要写一本关于外星人的书,一定把它献给你。&rdo;
&ldo;那能对我有多大好处?&rdo;萨利文的声音沙哑了,&ldo;那时我已经死了好多年了。&rdo;他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眼前的离别场面却开始影响自己的情绪了。在共同策划这件事的几周里,他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小伙子,他害怕自己真的成为这个自杀事件的帮凶。
萨利文扶着梯子,帮助扬小心地避过那些锋利的牙齿,爬到鲸的大嘴里去,借着电筒光,他看见扬转身朝自己挥手告别,然后消失到了黑暗之中,接着传来气塞门闩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再后来,一片安静,什么也听不到了。
月光下,那具模型就像噩梦中的场景。萨利文缓缓走回办公室,自己究竟干了些什么,结果会怎样,当然结果自己永远也不会知道。扬一趟往返只花几个月的时间,而地球上八十年已经过去了。
扬关上里面的门,金属罩里的灯就自动亮了。他没有任何迟疑,马上开始作最后一次检查,所有的用品和供给几天前就装好了,再检查一遍可以更放心。
一个小时后,他满意地躺在海绵橡胶床垫上,把计划重温了一遍。此时只有那只电子日历闹钟的声音还能听到,旅程快结束时,它将把自己从沉睡中唤醒。
他很清楚自己在这里不会有任何特别的感觉。不管飞船驱动力有多大,都被平衡掉了,这一点卡瑞林证实过。萨利文说如果重力发生变化,模型就会倒塌,卡瑞林说不会有任何问题。
但是,气压将会发生很大变化,那不要紧,模型上有好些透气孔。自己离开这儿之前,把里外压力平衡一下就可以了。飞船里的空气恐怕不能呼吸,这样用一个简单的面罩和氧气设备就能解决,没必要太繁杂,如果能不用这些东西更好。
再等也无益,白白折磨自己的神经,扬取出小小的针管,里面早已装好了精心配制的溶液。麻醉剂在研究动物冬眠时就发现了,一般人认为它能使活力延迟,这种说法不够准确。实际上它只是让人的各种生命活动大大放慢速度,各种新陈代谢仍在继续,只是维持在一个极低的水平,如同封上一个人生命的火炉后,火仍然在慢慢燃烧一样。几周之后,几个月之后,药力过去,生命之火又会熊熊燃烧,沉睡的人又醒来了。这种方法很安全,自然界里这种方法已经用了上千年,保护了无数自然界的孩子安然度过一个个没有食物的严冬。
扬睡着了,没有感觉到被吸上运输机时绳索的拉力,也没有听见船舱关闭的声音,等到它再打开时已经在三百兆公里之外了。飞船升入太空了,透过舱壁传进来的大气层遥远而微弱的声音,他也没有听到。
飞船在前进,他已经感觉不到了。
第十四节
卡瑞林每周一次的记者招待会,会场上总是拥挤不堪,今天更是挤得密不透风,连作笔记都成了问题,记者们抱怨卡瑞林的规定太保守,太不近人情。在别的任何地方,他们都可以携带摄像机、录音机和其他采访工具,单单在这儿,他们还得依赖纸和笔这样原始的装备,而且还得速记。
当然,有几次记者们偷偷带着录音机进场,会后又成功地带了出去,但回去打开录音机一看,里面全烧坏了,还冒着热气,这样的尝试彻底宣告失败,每个人都明白了为什么外星人总是警告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不得携带手表及其他金属物品进入会场。
更不公正的是卡瑞林自己却摄下了会议的全过程。那些心不在焉或者明显歪曲讲话意思的记者会被召去开一个难受的短会,重听卡瑞林的讲话录音。这样的记者很少,而且这样的教训有一次就足够了。
不知道消息是怎样传开的,每次卡瑞林要宣布重要事情的时候,尽管事先没有发任何通知,会场上总是坐得满满的,这样的情况每年有两三次。
门开了,卡瑞林走进来,朝讲台走去,人群安静下来。会议室里光线很暗,亮度可能跟外星人微弱的阳光差不多,卡瑞林没有像在户外那样戴墨镜。
他说了声&ldo;各位,早上好,&rdo;算是回答了记者们此起彼伏的问候,接着他转向前排个子高高的戈德先生,记者俱乐部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戈德先生就是&ldo;三名记者和一位《泰晤士报》的绅士&rdo;这句话里说的绅士,无论是穿着还是举止都像一个老派的外交家,每个见到他的人都会马上对他产生信任感,他也果然不负众望。
&ldo;今天人真多,戈德先生,一定缺新闻吧。&rdo;
戈德微微一笑,清了清自己的嗓子。
&ldo;希望你能纠正刚才的说法,先生。&rdo;
趁着卡瑞林思考该如何回答自己的问题,戈德留神观察着他,外星人的脸就像面具一样,看不出丁点儿的表情,一双眼睛大大的,瞳孔在这样微弱的光线中却依然很小很小,高深莫测地望着这群好奇的人。如果那个有凹槽的青黑色弧形表面能叫做脸颊的话,他的脸颊一边长着一对呼吸孔,发出微弱的声音,如果他有肺,那一定是肺呼吸着地球上稀薄的空气发出来的声音。白色的细毛像帘子一样垂在呼吸孔上,随着快速的一呼一吸摆动着。人们普遍认为那是外星人的沙尘过滤器,由此还出现了一些专门研究外星人生活环境的人,他们提出了好些新的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