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员神将缓缓抽出宝剑,沉声道:&ldo;天帝有命,人鬼殊途,此为轮回正业。凡人不可擅闯不周山,违命者,杀无赦!&rdo;
璇玑见他二人嗡嗡地说话,声音宏亮,远传万里,还没听懂是什么意思,后面的禹司凤早已倒抽一口凉气,嘶声道:&ldo;被发现了!璇玑快躲起来!&rdo;
她心中一动,待要回头,却已迟了。头顶仿佛有千万斤重的莫名物质狠狠压了下来,她浑身骨骼大动,气血翻涌,眼前骤然一片血红,耳中轻轻嗡鸣,不由自主跪在了剑上。
耳边好像有很多声音,有人在叫她,还有急促的呼吸声,剧烈的心跳声,以及‐‐鬼哭狼嚎一般的风声。她勉励在重压下睁开眼,抬头看去,只见一柄的宝剑朝这个方向挥来,那巨大的神器挥动之时,风云诡变,光是气势便压得她动弹不得。
就算是白痴也知道,被这柄剑挥中,将会是什么后果。不要说飘在空中犹如破树叶的她俩,就连后面的禹司凤他们三人,甚至那一大片树林,都会在一瞬间化为灰烬。
她不可以呆在这里,她得动起来,得逃走,不然所有人都会死掉。可是她现在却只能怔怔地跪在剑上,眼怔怔地望着挥过来的、越来越近的宝剑。
那剑身修长,半透明的质地,光华万里,靠近剑柄的位置刻着龙飞凤舞的几个大篆。她甚至不用看,本能地知道那几个字是什么。
昔日是东方白帝亲自从天河里寻来了两块奇异石,用凤凰涅盘的火焰,诱以深海蛟龙的鳞片,锻造出的两柄诛邪驱魔剑,分别赠予了守卫阴间大门的神荼郁垒。
诛邪驱魔……诛邪驱魔……她何时成了邪魔?天界苍茫,自有千万种条例死死束缚着众生。她抵不过,逃了出来……既然逃得一次,那再逃一次,又有何妨?!
璇玑只觉胸中似乎蕴藏着无边无际的浪cháo,种种复杂的情绪一瞬间侵袭而上。竟是不甘,悔恨,狂妄,冷酷,自负……无数个情绪夹杂在一处。腰间的崩玉在簇簇跳动,发出刺耳的鸣声,像是遏制不住的冲动,渴望将一种力量释放出来。
身上的重压突然消失无踪,她长身站起,一把抽出崩玉,珠玉一般的声响,剑身银辉四溢。
狂风肆卷,诛邪剑已到眼前,顿得一顿,似是迟疑。她更是不相让,御剑犹如闪电一般飞起,抵着那诛邪剑,决绝地在空中划了一道巨大的弧线。崩玉在其上切割,绽放出无数火花。她只觉手里极轻松,竟仿佛是切割豆腐一样,没有一丝阻碍,忽而把剑一横,衣袂扬起,在空中停了下来。
回首一看,那巨大的诛邪剑硬生生被她从中切成两段,咣当一声巨响,砸在地上,也不知压死了多少恶鬼,下面狼藉一片。
手里的崩玉仿佛极度兴奋,在她手中不停地剧烈抖动,久违了的快感。她手心里一片濡湿,心脏跳得极快,仿佛是要飞出来,只留下空荡荡的胸膛。
坏了诛邪剑的神荼只低头看了一眼,喃喃道:&ldo;定坤剑……你莫非是那位将军?&rdo;
璇玑没有说话,事实上她也不知该说什么。
神荼郁垒二人互看一眼,齐声道:&ldo;就算是将军大人,也不得破坏伦理规矩。请回!&rdo;
璇玑紧紧握住崩玉,丝毫不退。如她自己,也不明白怎会在这个时刻如此固执,对方分明不想和她斗,给足了面子,不怪罪她闯进不周山的罪名,还让她回去。可她一点都不想退,这种固执从身体里每个方寸之地迸发出来,叫嚣着,仿佛退了一步,便是大耻辱,便证明她从头到尾都输了。她毫无办法。
&ldo;将军既然视禁律如无物,我等纵然力微,也要强行驱逐!&rdo;
璇玑见他二人还要拔剑相斗,一时忍不住冲动,打算继续冲上。身体里有个声音,似是不足,她还在渴求……渴求更厉害的对手,渴求更多的战斗。应当再来多一些,多一些……
怀里的紫狐突然动了动,猛地从她怀里挣扎而出,璇玑一把没抓住,震惊地回头,只见她从剑上跳了下去,一面喃喃道:&ldo;留住你自己的命!我一直没说实话……那些妖魔的老巢……在西北方向……保重吧!千万不要死!&rdo;
璇玑&ldo;啊&rdo;了一声,急急倾身去捞,仍是迟了一步,只听耳后利风尖锐鸣响,郁垒手中的鞭子抽过来,她本能地一让,谁知那鞭头竟微微一扭,硬生生擦过她脚底,蛇行一般,那巨大的气流将她几乎掀翻过去,像一片叶子在空中乱飘,好容易稳住,只见那鞭子往紫狐卷去,她急速下坠,身体渐渐变作了透明的,被鞭子一卷,再放开时,竟消失了。
璇玑心中大骇,只当她是死了,惊得泪水横流,正急急要再去看个分明,忽觉那鞭子掉头抽过来,她避让不及,只觉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抽中,浑身骨骼格格作响,竟仿佛在一瞬间全部碎裂开一般,剧痛无比,当即眼前一黑,被那鞭子抽得倒飞出去。
突然有一人用力抓住了她的手,将她狠狠揉在怀里。璇玑胸口窒闷,浑身动弹不得,勉强睁眼,只见禹司凤焦急而苍白的脸映入眼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