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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页(第1页)

格龙随闵安去了僻静处,闵安说道:“大额吉前后两次言语有矛盾之处,她说诱骗小姐出府,将小姐藏起来,其目的是为了嫁祸给公子,随后却说让小姐在司衙等候公子,有意在外人前显露小姐行踪,那她的嫁祸之计就无从实施起。我猜想,大额吉是为了推卸责任,才故意将矛头引向了朱双双身上,若我猜得不错,兵总此刻赶回府,保证见不着朱双双那人——因大额吉与朱双双串通,早就将朱双双放出去了,暗地里拖延时间,完全不顾小姐死活。”有了闵安这么一点拨,格龙怒火更盛,他抓起大额吉头发,将她拎到马厩去拷打,不出一会儿,大额吉就被活活打死。临死之前,大额吉仿似转了性,盯着格龙冷笑:“你从来没想到,一个女人会这么狠心吧?连自己的亲生孩儿也不放过?我不怕告诉你,当你灭我族人那一刻,我就恨不得生啖你肉,把整座总兵府拉下黄泉地底陪葬!”她说完后,就一头撞死在壁前,倒在了格龙的脚边。格龙没了心思继续盘桓在司衙里,将诸多后事交付给李培南处置,带着人马匆匆赶回府。回去后,遍寻不着朱双双,他就知道闵安的说法是对的,又因受了李培南的委托,他只能暂时按兵不动,等着李培南回传消息。大额吉受刑之时的惨叫惊吓了脑子发病的温什。他冲出吏舍到处寻找他的娘亲。闵安留在花厅与李培南商议:“大额吉已死,小朱、双双遁走,寻找柔然的线索断了,不如让我张榜出去,叫乡亲多留意下这两个人。”李培南仔细询问小朱的情况,可惜闵安了解得也不多,只说他面相令人生恶,待人处事倒有书生意气。李培南沉吟:“依年纪来看,不应是朱佑成。论小朱行事之小心谨慎,其风格又非朱家寨人莫属。”而从他所掌握的资料来看,朱家寨中有脑力及行事手段的人,已经所剩无几。他稍稍惊异,在这一年中,难道又崛起了新晋才人?花厅窗口处露出温什的痴脸,他将嘴挤进镂空木格里,嘟囔着:“娘……娘……糖呢……”闵安扶额,走过去用衣袖遮住温什的脸,低声道:“一边玩去,一边玩去。”李培南冷冷道:“堂堂司衙怎会收留一个傻子,任他流着口水来去?”闵安赔笑:“他做温绅时与我说好了,要捐我三千银子,既是衣食父母,我哪能随便撵他出去?”更何况温家的管家凑银子还未归还,她更是不可能赶走着已痴傻的财神爷。温什转脸看了看李培南的冷峻眉眼,似是辨识了一阵,才含糊唤道:“爹——”闵安乐了。李培南脸色竟缓。温什冲进花厅围着闵安转圈,唤着:“爹……娘……糖……”闵安无奈,叫衙役取来蘸了桂花蜂蜜糖的米果,哄走了温什。门外刑房司吏说道:“大人,香山倒毙的三桩尸案,还请定夺。”闵安想着命案较为紧要,急匆匆出了门,来不及与李培南多说一句话。李培南自然只能去查询柔然的下落。两人各具使命,分开行事。因格龙驱使大队人马来去,使得司衙外车辙痕迹杂乱,也就断了李培南循迹追踪小朱车辆的心思。他在等候司吏描出小朱画像时,啃着米果的温什悄悄摸过来,用一把白绢扇捅了捅李培南的手臂。“爹……的……”李培南初初拿到扇,还以为是温什送来的玩物,待他展开扇面,突然察觉到了什么。这把白绢扇应是闵安转送给柔然的那把,他曾见柔然在月夜下瞧着扇面画儿,乐得自在。画上无非山水,无其他异处,但今天温什将湿手掌朝扇面一抓,就显露出了不一样的东西来。白绢扇在月光映照下是美景,在水迹浮现下是一张地图。扇有两重,内藏乾坤。地图显示,白木州白木崖上,画着一所小小的道观,空中还盘桓着一只蜜蜂,来标示出此处与众不同。李培南仔细一闻,当即闻到温什手上的米果,沾染的就是一股熟悉的桂花蜂蜜味道。若再加上红枣,那就是不折不扣的朱沐嗣所倒卖的馅料食材。怎会这样?朱沐嗣的手笔又无端冒了出来。李培南转头问温什:“谁给你的?”温什贪吃,额上被弹了一记才知道回答:“爹。”“谁是你爹?”李培南这才明白,他和闵安都不是温什嘴里的这个爹。“糖……爹……糖……”李培南细心想了想,当即收好扇子,快步走出了司衙。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就由一把扇子串起来了——小朱用蜂蜜米果收服了温什,托温什暗中传来口信,扇子既是他掌握着柔然的凭证,也是让李培南寻去的线索。他笃定李培南一定会找来。扇底下留着一行小字,应是新添上去的,写道:小朱恭候公子大驾,只可一人,换走小姐。☆、接二连三司衙停尸房内,三具朝廷命官的尸身还未收殓。三位大人的死因很明了,均是由毒蜂蛰死,可是毒蜂怎会识得人面,只去蛰他们三人,却是让闵安费解的事情。若是不摸清真正死因,将公文呈报给三法司过目,只怕会落得大罪名。司衙刑房的人围在一起,小声议论,几个关键字眼飘进闵安耳里:“要我说,八成还是锦衣招来的祸,谣谶传唱的‘桃花溪,困锦衣’,指的不就是这些穿锦衣的大老爷么?”闵安曾用温什做靶子,试探过白翅蜂是否蛰他,早已推翻了“毒蜂逢锦衣者必蛰”的论断。她坐在案后没吭声,刑房的几个还在那边嘀咕:“说不定是大老爷们的衣料独特,有香甜味儿,才引得蜂子嘴馋。”言者无心,听者有意。闵安取来已被封存作为物证的三套官袍,唤针线手艺娴熟的花翠过来帮忙勘验。花翠拆开官袍,用水漂热蒸的方法,细细检查出了三套袍子与其他锦衣的不同之处。在衣胞与里衬之间,三套官袍都多加了一层细丝蚕衣,极薄,但吃水性强,蒸笼上的热气刚沁过衣服,蚕衣就透出一股辛甜的香气来。闵安赶过来扇了扇风,嗅到鼻里,只觉一阵眩晕直冲脑门。她定了定神,对花翠说:“好熟悉的味儿,我在哪里闻过。”花翠懂她,也不吵闹,轻声唤着衙役将物证再封存好了,屏退了余杂人等。闵安冥思苦想,过后讶然抬头说:“去年我去白木郡公干,巧逢朱沐嗣。他带我探查了蜂洞,使我了解到白翅毒蜂的习性。记得那洞里长有一种白菇,就是散发这种香味,引得毒蜂盘桓四周,不准旁人靠近一步。”花翠听懂了,嗔道:“瞧你说得不敢肯定的样子,试试不就行了?”闵安进香山一趟,按惯例把罪魁祸首白翅毒蜂抓了几只出来做物证,眼下这几只蜂子就起了作用。她将漂洗蚕衣的水稍稍加热,拂散出香味,放蜂子出去试验,果然见到它们停靠在木桶边缘,将蛰刺伸向了水里。试验证明,杀人毒蜂确是冲着白菇香味而来,倒毙的三名官员来左州公干时,势必要穿上官服的,凶手只需在官服上涂抹白菇粉末,诱使他们齐齐来到香山蜂林旁,那么剩下的事情,蜂子就会帮他做完。凶手这种隐秘的心思,堪称狠毒绝巧。花翠唠叨:“这使坏的人来头不小啊,能在三位大人官服上做手脚,少说也是宫里头有权有势的。”官服统一由宫里尚服局发放,若非是能臣巧将,确实做不来这桩迁延到日后的买卖。闵安第一个想到的凶手是哥哥温知返,可她转念一推敲,又觉不对。白菇生长在白木郡白灰洞里,有毒蜂把守,除了她和朱沐嗣,先前进去的人都被蛰死了。为了防止毒蜂出来害人,她赶去其他郡县,将所有的出口炸断、封严实,确保无漏洞渗透出毒源。这样一来,除去与她一同进去过的朱沐嗣,再没人能了解或是接触到白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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