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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页(第1页)

祁连家马队会生气,是因为上午世子府侍卫使黑手夺了他们的彩旗,使得他们名声扫地。既然世子府有意卖个人情过来,温什作为马队队长,自然也要好好接住的。他正打着彩球,虚晃一下,竟然径直迎上了闵安,不由得起了报仇的心思。闵安被气势汹汹的温什缠上,没法静心打球,索性提住马缰绕着球场一阵疾跑。球场是由黄土一寸一寸砸平的,侍从用油繁复浇铸了地面,落得平滑如砥,光亮如镜。闵安和温什的马上功夫都不差,跑了几圈下来,都未见分晓。观阅台上的皇亲贵族们乐得直笑,一边看球门左右厮杀得火热的比拼,一边又分出心来看场地外面遛圈的两人。衣久岛钻过几座纱帐,摸到祁连雪的身边,去问一旁守护的非衣:“这是什么战术?”非衣忍不住也笑了:“依闵安的性子,大概又是乡野小儿的把戏。”正说着,领着温什转圈的闵安有动作了。马球进行到一个鼓点,必须换马蓄脚力,温什追着闵安跑,哪有心思去换马搦战,就不知不觉将座下的白马跑得乏了力。闵安瞅准时候,将随身带着的玉米零嘴儿撒开,豆粒珠子滚落黄土黑油地面,软滑得厉害,温什的马一踩上去,必然会失足。台上众人只看到闵安单骑穿过一列锦旗屏障,洒脱地跑进了场,身后已不见任何人影。谁都不知温什去了哪里。闵安换马之后,冲进球场厮杀,手起杖落,端的是凌厉之风。左轻权从旁路助攻,张放守门,三人配合默契,压制住了祁连家的火力,半个时辰后,取得马球的胜利。祁连家的儿郎打完马球,才在锦旗后找到落地不起的温什。温什正撅着屁股,匍匐在摔落的马鞍上,捶地大怒:“他娘的,不剪了小相公的威风,小爷就不叫瘟神!”让他在一众美貌的姑娘们面前,灰头土脸两回的人,实在是太可恨了。偏生那人的脸皮生得厚实,赢光了姑娘们的青睐后,他还一头钻进纱帐里不出来。温什磨着牙,一拐一拐离开了球场。由此,逐鹿赛场上盛传祁连家与世子府不合的消息。“罪魁祸首”闵安觉得这个梁子结得实在是冤枉,可也没有心思去替世子府解开。他正痛惜玉米的零嘴儿没了着落,回去之后免不了被它追讨,所以摸进衣久岛的纱帐里寻一些小食。衣久岛走回来,塞给闵安一些香巾、胭脂、绢帕,笑着说都是小姐们打赏的。闵安没取那些,就包了一点桂花糕、蜜饯塞进怀里。一天的比试结束后,宫亲女眷轮流作陪,力邀幼帝及太后登昌平古城赏灯赐福。李景卓心系幼帝居行安危,自然要全程陪护。太后坐着凤辇高兴前往昌平府内城刺杀昌平古城夜景繁荣,摘星楼高耸入天,挂满了灯盏。内城有禁军把守,普通民众无法靠近,人流拥簇在护城外,仰头观看玉宇楼层。时有斗花冲天而起,照亮了数里长街,皇家气象与之辉映,吸引了更多游人驻足观赏。深巷及瓦舍就落得清净了不少。闵安背着玉米走出世子府,已被温什派出的家奴盯梢上了。温什在闵安手里连折两场比试,心里十分不服气,一接到家奴传来的消息,他马上散了酒席,径直从二楼栏杆处跃下,抢了一匹马就朝夜市冲去。闵安买了一串糖葫芦,塞进玉米手里,又拈着拨浪鼓跟在小贩身后走街串户,乐得自在。当他回头看见温什带着一众打手气势汹汹地冲过来时,拔腿向小巷子里跑去。久违的逃跑神功发挥了作用。闵安弯腰在民户屋檐下钻来钻去,不多久就甩开了温什那一队人。温什气恼地捞起一根竹篙,纵马在巷子里乱蹿,将人家屋檐瓦片扫落下来,闹出一片响声。砸了很久,他也没惊出闵安的人影,气冲冲地对着夜色喊:“你他娘的小相公,敢不敢露个脸跟爷爷干一仗?还躲着不出来,爷爷明天就编个曲子,让大街小巷的雏妓儿唱响你的名声!”闵安像是一只缩头乌龟,蹲下身子挪出了暗巷,背上的玉米好奇不过,本想吱吱叫上两声,被他眼疾手快一下子盖上了竹筐,将声音阻断在里面。彻底逃了出来后,闵安扬眉吐气,慢悠悠地走向了内城。今晚花火齐放,夜景绚丽非凡。所有的宫亲贵族都留在城楼上赏灯,女眷们按照往例,撒落一些银钱彩缎下来,赐给民众一城福瑞。闵安推想温什不敢来天子脚下撒野,撇开温什之后,有意凑向了护城墙外,也仰头去看天上的花火。摘星楼层层叠叠的光华,掩落在花斗辉彩中,底楼侍从持伞而立,眉目映得清晰。闵安向他们掠了一眼,突然觉察到其中一人有些眼熟。似乎是那名叫做朱八的白木郡衙典史。闵安稍稍惊异,没想到朱八攀升速度如此之快,不过一旬未见,已然混到内廷中去做了侍卫。再过一刻,花斗燃尽,世子府骑军鸣金疾驰,当先肃清了回行馆的道路。随后,金驾凤辇齐齐回转,带着延绵不断的伞盖仪仗,迤逦铺排了一路。楚南王李景卓陪护幼帝车驾回到了行馆,李培南统领一切军务,带队彻夜巡守红枫山。非衣陪护祁连雪及衣久岛,只有闵安落得逍遥自在,摸回世子府好生歇息了一宿。一宿无事。第二天便是箭术比试。闵安起了大早赶到红枫山猎场,左轻权已列队点数箭囊完毕。一行人按照牌号走上校场,各自施展身手,向靶心射出三箭。萧知情穿着朱红罩甲及洒金线百褶裙登场,英姿勃发,震弦而射,获得满场喝彩之声。她面带微笑,向观阅台左右作揖谢礼,如当涧而立的白鹤,在众名射手中极为醒目。排在她之后的闵安可就不够光彩了,将三箭全数射偏,被淘汰,他在一众哄笑中灰溜溜地退下来,走回侍卫营帐篷歇息。校场上鼓声阵阵,各家的儿郎骑马飞驰来去,向高台上的皇族展示了高超箭技。闵安留在营地里,听着喧闹动静心痒难耐,很想知道比试的结果。可是遭淘汰之后的参赛者,损失了颜面,实在是没有理由继续留在场上。况且闵安的风头一落千丈,只要他一露面,势必会引起昨天败于他手的各家队伍一片嘲讽声。闵安百无聊赖地坐在石塘前,温什循迹找来,也不打招呼,径直拿着长鞭抽了过来。闵安滚地避过鞭影,一时找不到衬手的武器,索性捏起石块呼呼地砸过去。山谷里鼓乐齐鸣,搏弈声高涨;营地里两人忙着争斗,打得难解难分。闵安觉得温什简直是无理取闹,温什看闵安觉得十分不顺眼,鞭鞭咬着闵安的背上抽。缠斗一刻后,闵安寻了个破绽跃出石塘外,喝道:“你到底想怎样?”温什抖了个鞭花,冷笑:“小爷拼着逐鹿头筹不要,也要弄死你个小娘皮的。”他并非知道闵安是女孩儿,只是看闵安生得俊俏,没那男人的威武劲,所以才用小娘皮羞辱闵安。闵安一听自身受骂,回嘴道:“猪狗!死奴!当我真的怕了你不成?”他一边骂,一边跑,从帐篷门外扯了一根旗挑子过来,三两下剥落缠巾,做成一柄竹剑捏在手里。温什提鞭来追,闵安使起李培南所教的三招君子剑,将“投木报琼”“相见恨晚”“白首同归”一一演练出来,反复舞上十数遍,剑影子就影影绰绰的,像是一道罩子笼住了他的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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