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仪式下来,澜叶整个人都要虚脱了。不得不感叹古代这繁文缛节实在是让她吃不消,她这次可算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
日子慢慢地过去了,转眼到了春暖花开之时,当澜叶就要对宇文邕失望之时,边关传来了紧急军情。
而此时太师段韶感了风寒无法带兵,斛律光老将军也是旧伤复发,有心无力,斛律恒伽又太年轻,带兵经验不足。
高纬不得不在如此强压的情况下,将兰陵王无罪释放。
这下澜叶明白为何当初四哥那么自信的说只要边关有军情,高纬定会派他出战迎敌了。
他有这么一帮重情重义为他着想的好兄弟,有困难一起扛,没有落井下石,没有勾心斗角,更没有争权夺利。
澜叶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些日子,为了能将他救出,她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一直以来,都是他以她为先,将她捧在手掌心,视她为生命的全部,一次又一次的不顾性命的保护她。
大火中为她挡下飞落的横梁,为她拼力救出敌人宇文邕,却烧伤自己,身陷敌国。
崤山一战中,高纬因她的走失而迁怒他,只发兵五万对抗周国二十万大军,他不顾众将士的愤愤之声,默默的自己扛下所有困难也要顾她周全。
她轻信宇文邕,置他于生死边缘,命悬一线。
他冒天下之大不韪,私自蓄兵,不为其他,只愿她能平安。
一想到这些,澜叶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拉扯着,既心疼他,又恨自己。
原来,日子久了,都会是有感情,在这短短的半年时间里,她深刻明白了他对她的爱,所以她心疼他,而她可以把他当做亲哥哥一样去喜欢,去依赖,却无法去爱他,视他为情人,所以她恨自己。
如今,看到他完好无损的站在她面前,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她深吸了一口气,在心中暗暗告诉自己,从这一刻起,她不再需要他的保护,而她,要立即肩负起守护他的使命。
若是嫁给高纬,能护他一世平安的话,那么这一刻,她心甘情愿。
上阳宫内,她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的菜为他送行,而今日一别,再见不知何期。
高纬已经派占卜师占卜了一个大婚的好日子,就在三月十八,万物复苏,牡丹盛开之时。
雍容华贵的牡丹本就是花中的皇后,将大婚之日放在牡丹盛放之时,看来高纬的确花费了不少心思。
澜叶与高长恭相对而坐,她先端起一杯酒,凝望着他幽幽说道:“四哥,我们这一路走来实属不易,小叶真心的愿你能平安,莫要再为我以身犯险了。”
高长恭也端起酒杯,眉间有散不去的惆怅,“小妹,守护你本就是我的责任,四哥不允许你再说这样的话。”
澜叶勉强从脸上挤出一抹微笑,道:“见到宇文邕后,替我谢谢他,也替我跟他说声对不起,这一次我食言了,我有身不由己的原因,没有办法再去周国帮他,他的恩情我会记得的,也希望他能理解。”
高长恭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半晌后问道:“你在周宫的那段日子,他……对你可好?”
“他一直都很好,可是他身上背负的使命太沉重了,很多时候,他为了大义,只能隐忍着。四哥,你知道吗?若你们两个不是身处两国,而是同属一国的话,我相信,你们一定会成为很好的朋友。不仅如此,他的沉着睿智加上你的骁勇善战,一定能结束这几百年的战乱纷争,还百姓一个安宁祥和的家园。可惜,命运就是如此的捉弄人,你们身处两国,肩负着各自的使命,是不可能在一起并肩作战的……”
高长恭注意到了澜叶的神情,一提到宇文邕,她的眼睛都是神采奕奕的。虽然不想去承认,可他明白,他的小叶已经随宇文邕而去了。
在天牢的这段日子,他想了很多,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他的小叶遇到宇文邕后会像变了个人似的,她的眼里虽然还有他,可她的心却被周国皇帝宇文邕慢慢的占据了。
“四哥,你在听我讲话吗?”澜叶歪着脑袋,皱眉问他。
高长恭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仰头将杯中的酒一干而尽。
“小叶,此次我去边关,见到宇文邕后定将原话带到,可惜这次不知道要去多久,你的大婚,我恐怕无法参……”
“我不希望四哥参加我的册封仪式,”澜叶打断他,“四哥若能远离朝堂,一直驻守边疆其实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如今和士开已死,对胡太后的打击太大,迟早有一天她会反击对抗四哥的。”
“小叶,其实有件事你一直不知道,为什么胡太后会如此记恨姑母。朝堂之上的争权夺势、勾心斗角太过残酷,姑母跟我的本意是你永远都不要去明白这些。可事态发展到现在,有些事我必须要告诉你了。”
澜叶认真地点了点头,她深刻的感受到兰陵王并不想让她知道这些,然而又不得不告诉她。
高长恭缓缓说道:“早在先皇还在世时,姑母就知道了胡太后跟和士开的奸情。然而和士开生性狡诈奸猾,又能哄得先皇和胡太后开心,先皇一时间离不开他的辅佐。于是他就仗着先皇和胡太后的宠信,在朝中呼风唤雨、任人唯亲、为非作歹。闹得整个邺城的百姓对他都恨之入骨。民间很多组织帮派都想除去他这个祸害。也曾有不怕死的壮士去暗杀他,那时候,在民间曾流传这样的民谣‘狐截尾,你欲除我我除你’,‘和士开,七月三十日,将你向南台,’一群小孩唱完,都拍手齐叫‘杀却’。然而这些不怕死的壮士都是一去不复返,没有一个人能成功地将他除掉的。身为河南王的大哥得罪了他,他便心狠手辣的将大哥陷害致死。不仅如此,他还跟胡太后一起上奏先皇,提拔胡太后和他的外戚,让他们在朝中都担任重要职务,排挤高家王族,整个大齐差点被和士开和胡太后霸占了去。姑母再也无法忍受高家王族受他压迫,便拉拢朝中势力对他进行反击。当时,胡太后的外甥和和士开的儿子都曾在姑母的麾下,他们曾一度想顶替我在军中的职位。有一次突厥来犯,他们没有听从姑母的指挥而犯下军中大忌,致使我军丧失了三万兵马,所谓‘王子犯法庶民同罪’,更何况是在军纪严明的军营中,姑母便将他们就地军法处决了,从那以后,和士开、胡太后与姑母的恩怨算是结下了。然而,姑母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和士开他们越来越难以撼动,直到邙山大捷,高家在朝中的势力达到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