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总进门口,躬身说了一句:&ldo;长官!这几日还好吗?&rdo;
阮君烈应了一句,请他们进门坐。
一行人进门口后,黑汉将嫩鸡和酒坛子交给卫兵,牵住胖小子,带他往门里走。胖小子左顾右盼,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阮君烈引他们在后院坐下,黑汉坐在船总手边,胖小子坐在最末位。
厨子捧了两盘瓜果出来,放到他们父子与船总跟前。
天气热,当爹的便挑了块西瓜,送给儿子。胖小子拿手捧着瓜,呱嗒呱嗒地吃,鼓起两团肉呼呼的腮。见他吃得欢腾,阮君烈忍不住看他一眼。这少年十三四岁,长得圆头圆脑,发育得圆润结实,一件棉布短褂差点被他撑裂了。
世道不好,胃口好也是好事。阮君烈笑笑,转脸对着船总。
船总说道:&ldo;长官,忙不忙?&rdo;
阮君烈靠在椅背上,笑道:&ldo;不忙,正想找你说话。&rdo;
船总将自己带的纸筒拿在手上,说:&ldo;长官,我们是村野人,不识货。借你的慧眼,看看这两张字画是不是真的。&rdo;
阮君烈哦了一声,颇有兴味地看他展开了一副画卷。
船总说明一番。如今外头兵荒马乱,政府拟发金圆券,他觉得不大便当,想把手里的积蓄换成金银。漂在水上的人没读过几本诗书,也仰慕风雅,曾经从城里的古董老板那里买了几张字画,玩赏画里的景致。到这紧要关头,他也玩赏不起,准备卖了。只是他当时乘兴买来,全然不知真假,如今也不知能典卖多少钱。
船总苦想一番,认为阮君烈是见过世面的大人物。他必然知道真伪。船总便把字画揣在怀中,带来求教。至于黑汉与胖小子,又是另一桩买卖,他暂时未提。阮君烈也没问。
阮君烈撑着腮,看他站起来,将画卷展开来。
一副春日浣纱图,青山碧水之间,有一个粉面桃腮的美女正在溪边浣纱。上面提了两句诗,写得龙飞凤舞。阮君烈仔细辨认一番,明白画的是西施。画上落了老大两个朱红的印章作款。船总说:&ldo;这是文徽明的画。&rdo;
阮君烈条件反she地皱起眉头,看着这幅出处可疑的名迹。他在书画方面没有什么造诣,但是他用后脑勺也能断定‐‐这幅画跟文徽明关系不大,年岁大概跟自己差不多。不晓得出自哪个落魄画匠之手。
阮君烈坚决地摇头。
船总惋惜地叹一口气,把这幅画搁到一边,又将另一幅扇面图展开。
这是一副小小的淡墨山水,笔触细腻,布局疏朗有致。树木细秀,山峰上飘动着一抹烟霞,如烟如雾。船总问:&ldo;这是不是唐伯虎的画?&rdo;
阮君烈站起来,仔细端详。
这一副山水图符合文人情趣,看起来很高雅。阮君烈在心中回忆曾见过的唐寅真迹,觉得有几分相似,但是不敢确定。他自己并不会画画,也不懂书画,不好妄下断语。
阮君烈坐下来,对船总说:&ldo;这幅倒是不错,应该值些钱。我也不知是真是假,等宾卿回来,让他给你看看。&rdo;
船总收起小画,接口道:&ldo;叶参谋还懂这个?没听他提起过。&rdo;
阮君烈端起茶水,喝了一口,骄傲地说:&ldo;当然,他喜欢读书,懂得多。&rdo;
船总听了,对叶鸿生赞不绝口。
阮君烈心花怒放,自个受用。
船总说:&ldo;叶参谋今儿不在,去哪里了?&rdo;
阮君烈随口应道:&ldo;他去开会。等他回来,我们的装甲师重新开列,还要船老大给我们吩咐一下,让人把大船开过来,运些战车过去。&rdo;
他不说还好,说到装甲战车,胖小子抹了抹嘴,两眼一亮,说:&ldo;哪里哪里?战车在哪里?&rdo;
黑汉顺手在他的后脑袋上一拍,喝道:&ldo;叫什么叫!&rdo;
胖小子蹦起来,挨蹭到阮君烈跟前,腮帮子上浮起两团红,不好意思地看他一眼,学着船总的语气,说:&ldo;长官,我是村野人,不懂事。我想看战车。&rdo;
见他有趣,阮君烈笑起来,说:&ldo;战车不在这里,在镇外。外头只有一辆吉普车。&rdo;
胖小子也没见过吉普车,急着去看看。
阮君烈指着二门,叫卫兵带他看去。
胖小子迈开腿,一道烟地跑去了。
黑汉叹出一口气。
船总也叹一口气,对阮君烈说:&ldo;长官,见笑了。&rdo;
船总又对黑汉说:&ldo;牯子哥,这也是命啊。难保旺儿他有这个命,要建功立业,你让长官也帮你看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