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扶她的胳膊,她缩了一下,面色立时就有些变。我心下了然,拉了她的手,将她的袖子往上一推,便看到下面红肿一片。立时便有些恼怒,“秋娘弄的?”清扬往碧纱橱里看了一眼,道:“不小心打翻了个茶杯,烫了一下。谢娘娘关心,不碍事的。”她必然是顾念着韶儿的心情,不肯跟我说实话。我心里越发愧疚起来。清扬笑道:“真不碍事。”一面给我倒茶,一面问,“娘娘可是来看小殿下的?殿下在里间睡着呢。”我直言不讳,“是来看你的。”红叶也一直关照着韶儿房里,各色常备膏药都是不缺的,很快便翻出了治烫伤的来。清扬接了,拿在鼻下嗅了嗅,对我笑了笑,道:“冒犯了。”便搅了两搅,一面往手臂上涂,一面低声道:“红叶姐姐和小殿下进去得及时,秋姑姑还没来得及‘招呼’我,茶也不那么烫,用凉水冲冲便好。”我说:“你怎么就一个人去了?”她只抿了唇笑。我这才注意到,她虽生得不美,却有一双新月般的眼睛,光色盈盈,别有一种聪明过人的韵味。她说:“指使不动别人。”我说:“春玲儿和入画呢?”她垂眸笑道:“一早被人差遣开了。”——秋娘还禁着足。禁着足,竟也能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我真是小瞧了她。我说:“是我考虑不周。你照料好韶儿便可,器物的事,让红叶来处置就行。”顾清扬挑了唇角笑着,眉眼间却别有一股子倔强劲头,“娘娘恕罪,虽不是民女自己开的头,但是但凡开了头的事,民女从不假手她人。”这话大有深意,我心里不由一动,便静静望着她。她便又说:“蒙娘娘收留,若娘娘给民女深情话音还未落,便见苏恒随手掀了身后擎来的伞,大步进屋,打眼一扫,便向着我和韶儿走来。珠帘在他身后响成一片。他身上衣衫湿了一半,雨水一滴滴打在锦绣地衣上,氤成一片。他目光黑漆漆的,染了些水汽,越显清亮。却看不出什么情绪。今日下着雨,他又不曾说要来椒房殿过夜,却偏偏在正吃饭的时候不由分说闯进来,未免让人心中惴惴。殿内空气一时凝重起来。人人屏气凝声,为我布菜的宫女手上玉箸已经有些抖。我心中漠然,将韶儿抱到怀里,柔声道:“跟你姨姨进屋去,娘亲跟父皇有话说。”韶儿上嘴唇叠了下嘴唇,脸蛋圆鼓鼓、眼睛水漾漾的望我,我都看不出他是在撒娇还是在生气,简直怀疑自己藏了什么好东西不肯给他吃。他从我怀里一挣,便跳到地上去。我慌忙去接他,他落地时只一踉跄,却不管,展开手臂便向苏恒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