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他已经不是那个小孩子,他经历了腥风血雨,走过了一大半国土,拜了杨一锤为师,他有底气,要来和这个培养自己的人做一次交锋。
他要保护他和所爱在一起的权利。
坐下来,他正准备开口。
顾环坤将那个小男孩放到地上,朝他轻轻一推:&ldo;小宝快去,这就是你爹爹。&rdo;
顾射一怔:&ldo;你疯了?哪里替我认的儿子?&rdo;
小男孩本来已经欢喜地跑过来,见到他厌恶的神色,害怕地向后退去。
顾环坤怜悯地看着小男孩:&ldo;这是香柚的儿子。&rdo;
五雷轰顶。
顾射只吐得出六个字:&ldo;我没有碰过她。&rdo;
顾环坤使了个眼色,老袁抱起小男孩出去了。
顾环坤这才说道:&ldo;我知道你厌恶香柚,香柚也的确可恨,我已经打发她到庄子上去了。但这孩子,的确是你的孩子,顾家的种,你不喜欢他,我养着就是了。&rdo;
顾射刷地站起来,推开椅子,向后退了几步:&ldo;不可能!我没有碰过她,她怎么生我的儿子?!你‐‐你到底是何居心?非要把我和这个无耻的女人绑在一起?!&rdo;
顾环坤端起茶杯轻呷:&ldo;我还以为你这些年会有进益,没想到比当年还浮躁了。&rdo;
一只茶杯朝他飞过来,他闪了一下,茶杯砸到他身后的墙上,碎瓷片和茶水迸了他一身。
他不慌不忙,迎着顾射愤怒的目光,平静地开口:&ldo;你自己喝醉了,知道什么?你母亲叫稳婆给香柚验看过了的,的确是处子之身初破。后来你病了,我叫人把香柚一直关着,她不可能跟别的男人有什么。再后来生下小宝,我就打发她去田庄上了。留着她这条贱命,不过是看在小宝份上。孩子无辜,你跟孩子较什么劲?为这事,你母亲都内疚离世了,你还准备怎样?&rdo;
&ldo;无耻!&rdo;顾射咬着牙,&ldo;娘明明是因为你杀了哥哥才气死的!&rdo;
&ldo;箭儿死后,你娘可没病。是你几天几夜睡不着,她叫香柚去伺候你,结果香柚趁你醉了,爬了你的床,她才气死的。&rdo;
&ldo;也许她之前先跟别的男人有什么,然后才来爬我的床。我那晚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能这样栽赃给我……&rdo;
顾射突然就说不下去,香柚是母亲的贴身丫环,一直在母亲身边,不可能有什么机会跟别的男人接触。
顾环坤轻叹一声:&ldo;我知道你心里别扭。连箭和你一胎孪生,他死了,你正难受,香柚来这么一出,气得你一病三个月。现在,又突然冒出这么个孩子,搞得你这辈子都跟她摘不清了。我其实也恨她。但孩子毕竟是无辜的。你看他长得多像你?血浓于水,你会喜欢上他的。&rdo;
顾射冷笑:&ldo;你既知他无辜,为何不把他藏好?非要让我知道、让我看见,让我厌他恨他?!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你想拆散我和舞文是不是?你是不是还要带这孩子给舞文看?你放心,舞文是何等样人,我清楚得很。他不会因为这种事情怪我的。&rdo;
顾环坤淡然道:&ldo;我当然知道陶墨是何等样人,我不会这么傻的。只是我的儿子,本是人中龙凤,有经天纬地之才,难道要一辈子窝在丹阳么?你可以跟陶墨在一起,但我希望你俩能回到京城来。这里是权力的核心,你俩有更广阔的天地可以施为。那陶墨也不是一般的人物,他在京城可以做得更好。&rdo;
顾射转身:&ldo;谢了,舞文那么单纯,我只怕京城这块地方,不是污了他,就是吃了他。一个人的性情一旦改变,喜好也会变的。我不想有一天,我和他有了所谓的功成名就,却失去了彼此。&rdo;
他在门口站住:&ldo;那个孩子,我不想再看见他。你不要逼我,你知道我的性子。&rdo;
顾环坤道:&ldo;小宝我来养。你可以再考虑考虑。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不名垂青史,就淹没于滚滚红尘中了。&rdo;
顾射抬脚就走:&ldo;只要有舞文相伴,堕落泥泞我也愿意!&rdo;
他一口气走出顾府,这才停了下来。
泪突然就涌上眼眶。
连箭死的那天早上,他去死牢门口等连箭。连箭说他点了舞文的睡穴,舞文还在睡,叫牢头们掐着点叫醒,不要让舞文看到他和陶正淳被斩的样子。
他当时还不懂,不知道哥哥为什么不让自己痴恋的人送自己最后一程。
待到了刑场,亲眼看到连箭的人头飞起来,他就晕倒了。
他几天几夜地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是连箭被斩的样子。血脉相连的至亲之人,死得那样惨酷,他没有办法忘记。
他不吃不喝不睡,本来就很悲痛的母亲慌了,叫了香柚来伺候他。
他的卧房门上原本悬着一块匾,写着&ldo;何妨一醉&rdo;四个字。
因为此前,无论他也好、他身边的那些年轻人也好,都认为醉是很潇洒的事。
他经常和章子书他们把酒言欢,也和连箭一起月下对酌。
那一晚,他为了入睡,饮了许多酒。
后来他什么也不知道地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被窝里躺着光溜溜的香柚。
他惊骇地叫起来,香柚被父亲母亲叫人拖去。
待他终于清醒了一点,父亲母亲审问的结果也出来了,香柚供述:她早就喜欢公子,想趁机捞个妾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