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里,白老头瞧着一段时日不见的孙女儿,心里其实一点儿也不意外,不过他还是说道:“晓儿啊,爷让你娘来是商议事情的,你一个小女娃家咋也来了哩?”
白晓儿甜甜一笑:“爷,奶,今儿我刚从镇上回,还没来得及去瞧瞧您二老。我心里惦记着爷奶,这不就先跟娘一块儿过来了。”
白老太听了这话,顿时气了个倒仰。
“你回来老半天了想来不早来了,用得着在这儿装相儿?你们娘几个大块的肉吃着,汤喝着,哪管俺们两个老东西吃糠咽粥,你跟你那肉心尖的娘一样,都丧了良心哪。”
白晓儿等白老太骂完,既不反驳也不恼,只面色震惊地望向丁氏:“大伯母,你不是拿个大碗装了好些肉菜给爷奶么?有那么些好肉好菜爷奶怎会吃糠。大伯母,肉都去了哪儿了呀?”
白晓儿说着,眼睛往她圆滚滚的肚子看去。
丁氏见白老太脸拉得老下,立刻说道:“你……你这丫头少瞎说,俺啥时候见过你们家的肉了。娘,你可不能听她胡吣哪。”
“唉,要早知道大伯母没把肉给爷奶,我自个就给爷奶送来了,爷不会生我的气吧?”白晓儿乖巧地对白老头说道。
白老头伸出粗糙的大手摸了摸白晓儿的头,和蔼地说道:“咋个会哩,俺晓儿孝顺,爷心里晓得哩。”
晓得才怪。
自她去了镇上,每日都让白老四给白老头捎三十个铜板回去,算下来一月也有一两银子,足够这一家子的花销了。
白老头若知足,就不该大张旗鼓地把柳氏叫来这里。
白老太他们去一品豆花闹事,肯定也是出自白老头的授意。
白晓儿想着,一颗心就硬下来。
白老头让她们坐了,开始讲起正事儿:“这回把你们叫到这儿,还和上回一样。你们都晓得,老二从南边回来了,桂萍也跟着回了镇上,凤儿和大郎又去了铺子里帮忙,家里头一下子少了这么些人,这些活计恐怕要重新合计合计了。”
白老头讲完,白老大立刻站出来说道:“爹是一家之主,您老说咋办就咋办,俺们都听您老的吩咐。”
白老大这回如此上道,白老头语气放缓和了,眼睛在几个儿子媳妇身上扫了一圈,清清喉咙说道:“我想着还和往日一样,老大媳妇和老三媳妇轮着挑猪草喂牲口浇菜烧伙,凤儿她娘年纪大了,就跟着打打下手……田里的活计,就是俺、老大和老四来干。老四有一把子力气,人又壮实,家里头那些出力气的活儿也能帮着干些。你们几个觉着咋样?”
白老四不在,自然不能表态。
白老太率先说道:“就这么着吧,俺这么把老骨头,还得替你们盯着,真是造孽哟。”
白老大也起身道:“俺们都听爹的,大郎他娘也听爹的。”
丁氏听到柳氏也要同自己一块儿干活儿了,喜得咧嘴直笑。
有柳氏这个勤快的老实头在,自个总算能够偷下懒了。这段时日自个真被折腾得够呛。
白老头见他们都应了,又问柳氏:“老三家的,你大哥大嫂都表态了,你有啥意见没?要不就按方才说得来。”
“爹,我……”
柳氏攥着袖子,话未说完,被白晓儿截断:“爷,我娘她脸皮儿薄,有些话不好意思跟您讲。其实她的病一直没好全,这几日强撑着才勉强烧两个人的伙,若是像之前那样干活儿,不出几日又会病倒。到时候病白养了,药也白吃了。”
“哟,这话说的,都是庄户人家的媳妇儿,哪里这样金贵了?我瞧三弟妹身子骨壮实着哩,家里那些活计她一人尽够了。”
丁氏撅着嘴巴子,白了柳氏一眼。
白晓儿不理她,只看向沉默的白老头:“爷,我知道现下家里没人干活,要不我教黄婶儿让四叔回来,省得耽误那半日的功夫,家里也能轻省些。”
轻省是轻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