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为长子,肩上有着家族的兴衰荣辱,他可以抛弃名利,但家族却不能。没有身份和地位大厦将倾,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独孤家凝聚着几代人的心血,不能毁在自己手里。
独孤代战最终还是妥协了。人生有太多的遗憾是无法得到满足的,这一点他很清楚。他不想伤害南奴,但还是伤害了。
小南,上天是公平的,我伤害了你,也同样伤害了自己,今生不能和你举案齐眉,但能和你相识一场,吾愿足矣。
独孤代战对着窗棂暗自伤神,远眺幽幽芳草,灼灼其华,在自己所读的诗书里就有先人对爱情的希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子于归,宜其室家。这辈子弥足珍贵的情分他算是切割的一干二净了。
郑氏打量着面前的南奴,除了生的娇俏可爱有几分姿色外实在平淡无奇,府中有姿色的女子那么多,为何代战偏偏对她情有独钟?
“屯杏山庄已经送来了聘礼,明日我会为你安排一顶花轿,你安安心心的嫁过去就是。”独孤代战虽然已经回心转意,但郑氏心里留下的阴影却挥之不去,南奴必须要送走。
“夫人恕罪,奴婢知道错了,请夫人高抬贵手,原谅了奴婢吧!”南奴给她磕头,这是最后的挣扎了。
郑氏不为所动,反而有些惊讶,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婢女会苦苦哀求自己,是不愿意嫁到屯杏山庄还是别有目的,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将南奴留下。
“你放心吧,屯杏山庄的男人是个体面人家,不用为奴为婢,你嫁过去不会委屈的。”郑氏轻描淡写的说道,一面又差人把金妈妈请来。
“拜见夫人。”金妈妈徐徐进入,跪地行礼。
郑氏时常去给老夫人王氏请安,少不得要和她照面,况且金妈妈素来沉稳,对她百般讨好,从不违逆。
“她是你的女儿,你好好劝劝她吧!”郑氏摆摆手,让金妈妈把南奴领回去,侧立一旁的老妈子立刻上前搀扶。
金妈妈把她带回杂院,怒目相向,连甩几个耳光,竹竿上的鸟顿时惊飞,她厉声呵斥着:“现实的祸害,老娘早就吩咐过你,安心准备着出嫁,你倒好跑去勾搭大少爷,你还要不要脸?老娘的脸现在都被你丢尽了,走到哪里都被人看笑话,你成心的吗?”
南奴的心再一次被刺痛,跪求着她,“娘,我不想嫁入屯杏山庄,我想陪在您身边,您让我做什么都行。”
金妈妈扯开她揪住自己衣领的双手,“别叫我娘,我不是你娘!”
这么多年了她仍然放不下过去,忘不掉亲生女儿的死。与其说是因为南奴造成的,倒不如说是自己的疏忽,只是她不愿意承认自己害了女儿的事实。
出嫁那天她走的是西门,狭窄的红漆大门,这里有心酸有眼泪,有数不清的悲伤故事,送她出嫁的人里只有者秀,另外两个老妈子是来凑热闹的。
她的喜服是金妈妈送来的,那是十多年前她出嫁的时候穿的,今天穿在南奴身上格外喜庆耀眼。她没有珠钗首饰,只有者秀送的一支木簪别在发髻上,飘逸的秀发自然的散落两肩,落落大方而又清新脱俗。
一顶陈旧窄小的花轿载着她驶出西门,没有鼓乐和乐队,看不出什么热闹的老妈子回去继续干活。独孤府里的笑声依然明朗,掩盖了哭声。她没有亲人相送,却有清风相伴,馨香为友。
别了,格格不入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