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到夏季嗤笑了一声,“真是丑陋,滚吧。”
就这样看了自己一眼,很淡很淡的目光,却让米雪心跳如擂。这种看蝼蚁的目光,这种高高在上的目光,真可笑,你一个废了手的人还能够做些什么。
“还不快滚!”
血似遍布的眸子就像是血眸一样,恐怖,犹如恶魔一般。
真恐怖,为什么会有这么恐怖的眼神。似乎有蛇顺着自己的后背往上爬,脊椎一片冰冷。
这一声滚,令颤抖不已的米雪颠颠撞撞地跑了出去。
·········
苏哲宇来到了病房的时候,看到了坐在门外的颜老头,三天下来,整个人已经苍老得不像样子。他问了一句:“夏季,如何?”
“情况不好,医生说她的右手算是彻底废了。想要握画笔,恐怕很难。还有心理受损情况也很严重,自从和米雪谈后,已经三天没有说话了。哎。夏季的父母赶过来也没有,夏季那个孩子就是一味地发呆,连饭也不吃。”颜老头用力地摇了摇头,颇有几分无可奈何。
苏哲宇打开了一条缝隙,一股草药味随即传来,随着时间的沉淀,连碎屑也不存在。
半米的阳光打在了那蹲在墙角的少女身上,哪怕处在了明媚的阳光下,这个少女身上传来的颓废气息如此清晰。
“有的时候,老头子我也在想。那个孩子,是不是预测到了这个结局,所以才对我说,想要放弃绘画。”
苏哲宇默默地把病房的门关好,他背靠在了雪白的墙壁上,凉意刺骨。
他看了一眼,正在抽烟解闷的老师。袅袅的烟雾下,是一张自责的脸。
“老师,夏季的手还是有可能治好的。”
“能治好虽然很好,但是那条路太艰辛了。”颜老头弹着手中的烟,声音暗淡下去了,“如果伤得不是惯用手该多好。老头子我在瞎说些什么,这个又不是由人决定的。好不容易,老头子我以为能够亲手缔造出一个艺术家出来,现在,不说了。”
最后一点烟被吸进。颜老头又掏出了一根烟,他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苏哲宇。然后,点燃了香烟,猛吸了一口烟。
这个不着边际的孩子,比谁都要担心夏季。
颜老头长叹了一声,“不论是历史还是现在,有名的女画家很少,而且那几个出名的女画家一生大多是坎坷。越是有名,人生越是坎坷。她们的画作是痛苦中孕育出来,真是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太偏爱,给那群她画家的折磨太多。为了所谓的佳作,为了所谓的千古流传的画作,这群女性的画家受尽磨难。说不定,现在这场事故反而是夏季的一个契机。”
苏哲宇牙齿咬着唇,他没有说话。
他知道,这样反而是一个契机,一个令夏季蜕变的契机。跨过了这道坎,夏季的前途一定会光芒万丈。上次呢,上次夏季发生这样的事情,夏季她本人却是没有迈出了这道坎。这次呢?只要想到夏季抱着手,一个人蜷缩在墙角。苏哲宇的心就如同钝刀割过一样,一刀一刀,凌迟着,生疼。那个样子,完全就像是以前。
那次,夏季的手受伤。苏哲宇匆匆赶回来,看到的是打着石膏的夏季。她坐在了墙角上,粉唇失色,面色比那美术教师中的石膏还要白上几分。她的睫毛无力地垂下,她就那样看着自己的手,目光涣散,空洞而无神。
他现在有些怀疑,自己这次的策划是不是太残酷了。让这个女孩再度直面痛苦,可这块脓包不再挖去,那个明媚如夏的夏季就回不来。
“不进去看夏季吗?”颜老头半睁开眼睛,吸着香烟问道。
“不了,我看过了就放心了。”
夏季在等的人,不是他。是另一个人。
无论如何,他相信夏季,那可是一个比谁都要坚强的女孩。
夏季,勇敢地去面对。
突然门被闯开。夏季没有动。
她在等一个人。
她还需要询问另一个人。
“夏季。”
熟悉的声音,她睁开了一只眼,看到的是风尘仆仆的安堂。
他的手触碰到了自己的右手,看到了石膏,忍不住撇过了头,像是无可忍受。
那个男子攥着自己的左手,带自己穿过了走廊,走过了那个熟悉的地方。
一轮明月当空,琥珀色的月光温柔地洒了一池的金光。那一池的金莲被这朦胧的月光,衬托得美轮美奂。
男子的目光就像这一池池水,温柔得可以溢出了水来。
凉意钻入了她的四肢,从这个男子的身上感受不到一丝暖意。尽管男子的身体很温暖,但她只有感到点点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