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远徵的逼问之下,两个童子为难地说出了当晚薛宝珠受伤的经过。
——徴公子,当日那碎瓷片刺入你心口,生死仅悬一线。小姐她为了救你,不惜将心口剜开,以她体内寄宿的玉蚕蛊为你疗伤。
宫远徵心神恍惚,指节叩击青瓷茶盏,盏中碧色茶汤已泛起涟漪,清脆声响惊得旁边的大夫膝盖发软,但他毫无所觉,只在脑海中不断回响着立春所说的话。
——而后小姐命我从你房中取出出云重莲,煎药让你服下。她还说,若你因此生气,念在救命之恩,便两相抵消吧。
珠儿为自己剜心取蛊,还将宝贵的出云重莲喂给他,他怎么可能会对她生气?又怎么可以就这样抵消?
他握着茶杯的手颤抖起来,终于明白为何自己醒来后便觉身体大为好转,甚至精神抖擞,不知不觉间竟变得力大无穷。
所以珠儿的两次受伤,都是因为自己。
【远徵,远徵——!】
忽有一只手紧紧扣住他的手腕,将他从那虚幻的思绪中强行拽回现实。
宫远徵茫然抬眸,看向宫尚角,只见对方眉间满是担忧,目光紧紧锁在他身上。
宫尚角:【远徵,你。。。可是身体还有些不适?】
宫远徵沉默地摇摇头。
【那你。。。】
他看着弟弟的掌心,上面的温润的青瓷在掌中碎裂,嵌入肌肤,鲜血已染红了指间,带着碎瓷的冷意,滴落在地上。
那抹暗红刺痛入眼底——三日前,薛宝珠胸前的紫色衣料,也渗透出了同样的痕迹。
宫远徵这才发现自己把茶杯弄碎了,他勉强扯动唇角:【我没事,只是有些不习惯这突然变大的力气。】
宫尚角目光扫过少年有些凌乱的衣襟和没有装饰的发间,再落到他青黑的眼下,怎么看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他微微迟疑,斟酌着开口:【我听闻,你派遣徵宫上下,四处寻找顾姑娘的踪迹。。。】
【已经找到了。】宫远徵毫不犹豫打断,【珠儿只是一时闹脾气,如今正在房间内休养。】
不能让哥哥知道珠儿私自出入宫门的事情,否则定会再起风波。
他已经闭门不出两三天了,此次哥哥主动前来医馆寻他,想必也是出于担忧。
相处这么多年,兄弟两人自然培养出了默契,知道这是各退一步,互相不再纠结那日地牢中发生事情的意思。
于是宫尚角也不再追问,转而看向站在一旁战战兢兢的大夫。大夫恭敬地垂下头,低声禀报:
【回角公子,上官姑娘伤势颇重,那些外伤倒也无妨,修养半月便可好转,然而她的左手。。。只怕是废了,从此不能再拿重物。】
【。。。嗯,退下吧。】
坐在一旁的宫远徵平静地用纱布慢慢缠手包扎:
【既然雾姬坚持是上官浅刺伤的她,为何不让两人当面对峙?哥哥现在还相信上官浅是无辜的吗?】
宫尚角垂眸喝了口茶:【我并未完全相信她,但找到证据之前,不能妄下论断。】
宫远徵的眼色暗沉了三分,暗暗握拳,刚刚包好的纱布又渗出了血。
如果不是那个女人,珠儿就不会和哥哥起争斗,也不会躲到自己去不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