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真把我放在盥洗池前,扶我站稳后,又把牙刷挤上牙膏塞进我手里,把牙杯接满水放在一旁。
但他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我握着牙刷,有点不自在,轻轻舔了一下嘴唇,转过身想要关门,藤真伸手轻轻抵住门问我:“你自己真的可以吗?”
我点点头。
他抿抿唇,说:“那……不可以锁门,我就在外面,不舒服的话立刻喊我。”
说完,他便放开手,看着我慢慢虚掩了门。
我听到藤真的脚步移向病房另一边的声音,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牙刷,又看了看接好了水的牙杯,百枝的话在我脑中响起。
爱意流淌这种事怎么可能像拧水龙头一样,说多就多说少就少……
简单洗漱完毕后,打开门,光线耀眼。
病房的窗帘已经被藤真拉开,窗户也被打开,阳光把整个病房填满了,藤真背对着我站在窗前,整个人被打在身上的阳光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那个瞬间,藤真在我眼里仿佛也变成了一棵树,一棵与我完全不同的树。微风穿过他的发丝,我几乎可以听到那种夏风穿过密林带来的叶片摩挲的声音,周身还有一种从树木深处散发出来的蓬勃生命力,让人忍不住想要跟着用力呼吸。
可是,看到这样的他,为什么那么想要落泪呢?
未来,是你在哭么?
是因为那些留滞在未来心脏里的遗憾吗?
未来,这就是你喜欢的藤真!你一见到就会感到欢喜与害羞的藤真啊。
那时他幼稚园毕业,因为要在医院陪伴住院的我,所以,你都没有去跟他好好道个别。
真的很抱歉,所有的一切,都很抱歉。
我抹了一把眼睛,此时,藤真已转过身看向我。
视线相遇,彼此都没有躲闪。
这一刻,我们都想要参透这种缠绕在我们之间的复杂情感的奥秘。
“学长……为什么会喜欢我?”
这个问题,是我想问的,也一定是未来想问的。
我不认为自己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让藤真为我停留视线,相较于原田真珠那样出色的女生而言,我着实身无长处,如果单单只是因为幼稚园时那段短暂的、勉强可以称之为“梅竹之情”的友谊的话,也过于遥远与虚幻了不是吗?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如此绵长又不着边际的情感呢?
原田真珠问我“凭什么?”
是啊,我也想知道凭什么……
“学长……到底喜欢我什么?”
我直白地问出。
“学长为什么会想要和我这样的人做朋友?为什么要一直喜欢我,从幼稚园到现在,一直……”
“……”
“独自一人那么长久地记挂一个人,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吧?”
藤真大概没想到我在当下的状况下问出这样的问题,有点措手不及,但很快他便恢复从容,他的腰背轻轻靠在窗台上,神色淡然地问:“那……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在你心里,我又该与什么样的人做朋友?”
我是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