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檀还欲再言,却见顾远脸上的笑意淡了,他听见他的声音又低又冷:“不过,这与你有何干系,值得在这夜中,跑来多管闲事?”
高檀一怔,顾远比他料想得还要喜怒无常。
他自觉本该恼怒于他的无常,可不知为何,他迎向他圆瞪的杏眼,萤烛之光映在他的瞳仁中,高檀情不自禁地抿唇一笑,神色不变道:“是某唐突了,莫怪。”
顾远年龄尚小,又性子鲁直,他自不能与他计较。
况且,他从前救自己,亦称‘举手之劳’,今日在突兰救人,于他而言,自然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怪事。
他的笑容,在顾淼看来,更觉刺目。
“还有别的事么?没有的话,便请回吧。”
高檀有心要问一问,救的是何人,可是眼下的顾远自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他便只好双手抱拳道:“叨扰了,明日再叙。”
顾淼不答,扭头,掀了帘子,回到帐中。
赵若虚服过药后,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
顾淼却睡不着。
救赵若虚是冲动而为,她着实还没想好,该如何打发此人。
她将此人带回营帐,顾闯今日尚不知他是何人,可明日一问,他便能知晓。
赵若虚为人狡黠,可到底是个可用之才。
既能为高檀所用,为何不能为她所用。
噗。
顾淼忍不住自嘲地笑出了声。
可是,她用他做什么呢?
她捧着略微沉重的脑袋,叹了一口气,盘坐在几前。
她能给高檀使绊子,不让他好过,可是别的呢?别的又如何呢?
他早晚要做皇帝,早晚要和阿爹作对,难道没了赵若虚,他就做不成皇帝了么?救了赵若虚,真能有什么不同么?
顾淼冥思苦想,一时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平心而论,高檀是个好皇帝,与民休养,天下太平,无论如何,不打仗的时候,总好过狼烟四起,兵荒马乱。
天下是天下。
顾淼松开了紧握的拳头,眸光垂下,食指轻轻地敲击着几面。
可是,阿爹不能因此重蹈覆辙。
她也不能因此,重蹈覆辙。
只要,能有办法,既有平治天下,顾氏又能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