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陵川重新呼吸到了新鲜空气,他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被母亲和祖母包围着。
宋氏在他身旁撕心裂肺的哭着,他想要告诉她自己没事,但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来。
夏里退后站着她肩膀下垂,脸上满是疲惫,喘着粗气道:
“大太太莫急,世子爷缓过气儿来就不会有生命危险,等钟大夫来了再仔细为他诊断。”
宋氏不信旁人,但夏里的话她深信不疑,她抹着眼泪道:“好丫头,多亏有你……”
老太太布满皱纹的手掌,轻轻抚摸长孙的额头,她的着急担忧并不比宋氏少,长孙若真出事她也得丢掉半条命,因而看向夏里的目光愈发满意。
恰在此时,钟大夫被小厮拖拽着过来了,他衣衫不整,美髯跑的凌乱不堪,原本满腹牢骚,在见到世子爷要死不活的凄惨模样后,顿时没了怨言。
顾不上给老太太见礼,赶忙上前替他把脉,过了片刻,方才沉声道:“得亏施救及时,不然等老夫过来只怕是回天乏术了,不知方才是谁施救的?”
白芍忙把夏里推上前,与有荣焉道:“是我们乐寿堂丫头施救的,她人在这儿。”
钟大夫替夏里治过病,对她还有印象,他抚着胡须淡声道:“你小小年纪怎会懂的急救之法?”
夏里早已想好对策,她福了福身,气定神闲道:
“婢子是在《伤寒杂病论》中看到过,书中记载可通过按压胸腹部以口渡气的方式施救,婢子也是初次尝试,当时情况紧急,由不得多想,事后也有些后怕。”
钟大夫眼中满是笑意,毫不吝啬的夸赞道:“你小小年纪便如此机智果敢,十分难得,做的不错。”
宋氏拿帕子擦拭着眼角的泪痕,声音嘶哑道:“钟大夫,那陵川现在应该怎么办?他这身子日后不会有妨碍吧?”
钟大夫转过头道:“先将世子爷抬回去更衣,我替他施针,再喝些汤药调理,不会落下病根。”
宋氏这才放下心来,有那机灵的小厮已经将轿子抬了过来,丫鬟婆子们小心将世子爷抬上去,而后直奔临风居。
宋氏理了理衣裙,走到老太太跟前,肃声道:“母亲,陵川落水一事,还麻烦您来查清楚缘由,我先去守着他。”
老太太理解她的心情,摆摆手道:“你自去吧,这儿事交给我。”
宋氏并不担心老太太偏袒谁,在她心目中陆陵川的分量无人能及,大太太步履匆匆而过,经过香薷身旁时,不曾多看她一眼。
香薷只觉寒透彻骨,她不自觉双手抱胸,牙齿打颤,夏里余光瞥见她表情,暗叹口气,走上前道:
“老太太,方才是香薷奋不顾身下水救的世子爷,若不是她反应快,世子爷只怕得多喝好几口水,您能不能先让她回去换身衣裳,秋日寒凉,姑娘家身子骨弱。”
老太太侧过脸瞧了她一眼,语气平静道:“这也是个好丫头,可怜见的,赶紧回去换衣裳吧。”
不知何时赶过来的麦冬,红着眼眶扶起香薷,二人朝老太太福了福身后相携离开,香薷临走前双眼定定看着夏里,她的眼睛里包含太多情绪,夏里看的有些无奈。
老太太并未询问伺候的下人,只是朝缩在嬷嬷怀里的三姑娘招手,陆霁雅有些犹豫的瞧了陆凌辰一眼,继而胆怯的朝老太太挪去,她虽是庶女,却被教养的极好。
走上前先奶声奶气的唤人,老太太摸摸她冰凉的小手,和蔼道:“霁雅方才是不是吓坏了?”
三姑娘点了点头,嗓音软糯道:“现在不怕了,大哥哥已经没事了。”
老太太点点头,接着问道:“那你能告诉祖母,大哥哥是怎么落水的吗?”
三姑娘抿了抿唇,看了陆晚乔一眼后,小声道::“大哥哥原本正站在岸边喂锦鲤,四妹妹的帕子被风吹跑了,他帮忙去捡,不小心……”
她话还没说完,因为内疚紧张而绷着情绪的四姑娘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罗氏心疼的不行,她揽着女儿肩膀,柔声安抚道:“已经无事了,你又不是故意的,一切都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