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谁都清楚。
在柏林的某天夜里,锦瑟半夜醒来,发现苏月伶也还没睡,一个人坐在二楼小客厅的飘窗边,旁边倒了一杯葡萄酒,再给自己点上一支烟,神情淡淡的看夜景。
她第一次见妈妈吸烟,对于一个用灵魂唱歌的歌者来说,那无疑是在扼杀自己的第二个生命,可是那样的画面,皎白的月光是唯一的装饰,女人柔美的侧面轮廓看上去单薄娇弱,独立,却孤寂。
那一刻她肯定,她的世界只剩下了自己,让她好想去拥抱她,告诉她,她还拥有很多。
可自始自终,锦瑟只是那样呆呆的看着,任凭心绪翻滚不定。
后来苏月伶发现了她,想必当时锦瑟的表情也与往日不同,怔在原地怎么都动不了,心里的情绪似乎都被看了出来,默然了很久苏月伶对她说,像她这样的女人是最要不得的,明明很多时候已经到极限了,却死不肯认命的硬撑,等到过了许久后回头去看,觉得当时的坚强实在太苍白。
如果在累了,痛了,伤心了,任何感到无力时,喊出来,哭出来,也许局面就会不同。
你以为会一直守护你的男人,兴许在漫漫前路中看到你过于强悍的表现,就以为你能应付往后的一切,不管如何的风浪,他不在都可以,所以转身轻松的离开,连愧疚都没有。
到最后,你才是那个留在风雨里飘摇无依的人。
到那个时候,你该怎么办呢?
那番发自内心的话,是苏月伶在说自己,还是在担心女儿的未来,怕是她自己都说不清,只不过现在……
仍旧平和安宁的夜晚,锦瑟在床前蹲下,默默看她,许久才轻轻的说,“你只要回头就能看见了。”
也许一直守护你的人不是你想要的那个,可那样已经很好很好了。
不知出于何种心态,锦瑟带入的想,倘若多年之后,离开她的人是叶涵,而默默守护她的是旗云泰,那么……
就此打住!
锦瑟强迫自己回神,然后自言自语,“我到底在想什么……”谁也无法预料以后的事不是吗?难道她对叶涵的信任动摇了?
罢了拿出进了医院就调了静音的手机看,没有任何信息和来电。
如果换做以前,叶涵肯定会打电话给她的吧?
所以,人是会变的吗?
第二天苏月伶醒得很早,锦瑟就在旁边的沙发上将就了一晚,她是听着女神训人的声音醒过来的。
“……谁让你自作主张把我转到这里来的?还给我做了一堆莫名其妙的检查,你怎么就知道真的没记者看到?什么都是为我好,你问过我意见没有?”
习宇站在床头,慢条斯理的解释,“当时医生给你注射了镇定剂,我到的时候你已经睡着了,公立医院外面守着那么多家媒体,保不齐会有人混进来,如果被人拍到你住院的样子,可能会对你的形象有影响,你说是吗?”脾气好得让人发不出火来。
“我要什么形象!这么多年不就这样样子,谁没个跌打损伤,还不能住院了?”女神精神气十足,听声音都不像是负伤的人,“你赶紧回S市去,别我一回国,你就阴魂不散,消失!”
锦瑟听不下去了,从沙发上坐起来,带着睡意帮习总辩护,“人家也是为你才来的,你态度好一点行不行……”
突然立起来,对面两人均是一愣。
“锦瑟,这么早就醒了?多睡会儿吧,一会儿我让人给你送吃的来。”这话不是当妈的说的,而是习宇。
苏月伶不能转头,只能用犀利的眼角余光瞄她,大概住院的人心情都不好,语气照样不佳,“我还没有问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她来做什么?
锦瑟听到这话就火起了,噌的站起来气冲冲的走到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女神,“Pink告诉我你受伤了我才来的,难道你以为我来看你的笑话?”
“好了好了……”在战火还没完全弥漫前,习宇忙抬手制止,“我赶九点的飞机,先走一步。”言毕看看苏月伶,确定人是完全没有旨意要传达,冷哼了声,都不在看他。
再看看锦瑟,锦瑟对他似有感激,碍着有伤在身的亲妈不喜,于是善解人意的习大总裁直接道,“好好陪你妈妈吧。”
完毕,走人。
唉……
真是好人难做。
二楼的餐厅。
扶着任性的女神一步一挪,挑了个她顺心顺意的位置坐下,脖子都伤得不能动了,还非要折腾到餐厅来吃早餐。
这两年锦瑟也习惯了她的脾气,坐下后点了餐,识相的埋头沉默,现在说话等同于撞枪口,她才没那么傻。
好在还有精神骂人,那就是没事咯?